吴老二家的院子门半掩着，大晚上敲门也未必能听见，吴翠哈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有人，吴翠哈和李小宝径直走向房门，房门也是半掩着。
    “吴祥霖，你去抱柴禾去，到现在连点儿饭都没做呢！这日子和你过的，真他妈的憋屈！”春红大声在叫，声音尖利刺耳。
    吴翠哈停住了脚步，听这话，好像二大爷和二大娘不在家呢。
    “我不去，爱谁去谁去！没有我，这柴禾还抱不了呢！这些年我没抱过柴禾，你咋不饿死呢！”吴祥霖的话，听起来是在耍无赖。
    “你不去抱，有你那死鬼爹妈抱，现在他们不在，就得你抱！”
    “妈，咋还不做饭？我和你儿媳妇都要饿死了！能不能痛快儿地把饭做了！这一天天的，咋这么费劲儿啊？再不做饭，我俩就走了！去我老丈母娘家，别怪我们不回来了！”吴梦哲异常生气的声音。
    “哎呦，做！做！这不就要做了嘛！赶紧去，儿子都饿了！”
    “哎呦，你掐我？你个死婆娘！非要把老头老太太撵走，这下没人干活了，你就欺负我！我，我和你拼了！”吴祥霖跳起来，和春红互相推搡起来。
    吴翠哈拉开门，走进去。
    两个人突然造访，让吴祥霖夫妻两个立刻静止下来，吴祥霖扯着春红的脖领子，春红的手还在掐着吴祥霖的大腿里面，吴梦哲一脸漠视站在旁边。
    “你们怎么来了？”吴祥霖慌忙松开手，掩饰着尴尬。
    “咣当！”
    春红一脚踢飞脚边的一个小木板凳，板凳飞到吴翠哈的脚边，差一点就砸到她。
    “春红！”
    吴祥霖的脸红了，大声呵斥。
    “没事儿老往人家跑什么？不知道招人烦吗？”春红没有理会吴祥霖。
    吴梦哲的眼睛扫了一下吴翠哈和李小宝，拿起墙根儿的扫帚，胡乱地扫着地，每一下都是冲着吴翠哈。
    李小宝拉住母亲，自己挤到前面，用身体挡住了母亲，瞪着眼睛盯着吴梦哲。吴梦哲似乎有些惧怕李小宝，手中的扫帚不敢动了。
    “哥，我二大爷和二大娘呢？我来找二大爷有点儿事！”吴翠哈根本也没心思管他们家的烂事，想想母亲丁红之还在家里的门板上躺着，心里就开始着急。
    “呃，这么晚，是有啥急事吗？”吴祥霖没有直接回答。
    “我妈过世了！”吴翠哈有些哽咽。
    “啊？婶子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吴祥霖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
    “就今天的事，我找二大爷和二大娘！”吴翠哈再一次强调，自己是来找二大爷和二大娘，不想和他们耽误时间。
    “不在！”春红也听明白了，眼睛白了吴祥霖一眼，腿向前挪了半步，挡住了吴祥霖的半个身子，看她这副样子，大概是不想让吴祥霖去吴家帮忙。
    春红应该因为吴翠哈是吴老二的侄女，才视为对立面，所以对吴翠哈总是有很强的戒备之心。
    吴翠哈哪里有耐心等着春红想开，说出二大爷和二大娘的下落，再说，看她那副嘴脸，就是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这个房子，都是二大爷和二大娘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她把人家撵出去，自己却耀武扬威地住在这儿。
    怒火在吴翠哈的心中，再不发作，都要掀破她的天灵盖了。
    她用力推了李小宝，李小宝和吴梦哲在对峙，被推得一下子扑过去，把吴梦哲仰面扑倒，李小宝趴在了吴梦哲的身上。春红的一张脸面对着吴翠哈，她见自己的儿子倒了，着急得直跺脚，嘴巴尖叫着。
    吴翠哈已经要疯了，不管春红看不看自己，抡圆了给春红来了一个响亮的大嘴巴。
    “啪！”
    这个声音让屋内暂时安静下来，躺在地上的吴梦哲呆若木鸡，李小宝从吴梦哲身上爬起来，蹲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站起身。而春红，一只手捂着脸，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吴翠哈。
    “我告诉你，这个家是我二大爷和二大娘的家，你算个什么东西，住着人家的房子，吃人家喝人家的，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舔着一张脸红口白牙地在这儿吆五喝六，你给我滚远点，没有你和我说话的份！今天打你，就是让你知道知道！”
    吴翠哈刚才用力是真的很大，打得她的这只手掌都火辣辣的。
    “吴祥霖！她打我！她当着你的面就敢打我，你要不给我打回去，我今天就死给你看！”春红并没有直接冲我来，而是一头撞向吴祥霖。
    吴祥霖被她突然一撞，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你，你敢打我妈？”吴梦哲是眼瞅着李小宝的妈打了他自己的妈春红，这一会儿回过味儿来，对着吴翠哈挥起手中的扫帚。
    李小宝也已经站起来，看着吴梦哲抡起扫帚来打过来，抬起大长腿，一脚蹬在吴梦哲的手腕上，吴梦哲手中的扫帚飞了出去，掉在地上，直接砸上躺着还没有来得及起来的吴祥霖的脸上。
    “哎呦，疼！疼！”吴梦哲端着一只胳膊，慢慢地蹲下去。
    “我的儿啊！快让妈看看！”春红立刻奔过去，扯着吴梦哲的手臂要看。
    吴翠哈一把拎起地上的吴祥霖，大声说：“走，带我去看看二大爷和二大娘！”
    吴祥霖也没有反抗，而是顺从地跟着走出家门。
    “哥，什么时候的事？我二大爷和二大娘去哪儿住了？怎么闹成这样啊？我刚才是没办法啊，实在看不下去，才打了春红！”
    “该打！就是容不下啊，我爸我妈硬是被她给撵出去了！”吴祥霖还抽泣了两下，并没有责备吴翠哈。
    吴翠哈和李小宝跟在吴祥霖的身后，七拐八拐地走到一家大院门前，吴翠哈以为他要推大院的大门，谁知道他一拐弯，从大门旁边的一个小仓房的门进去了。
    仓房里有昏暗的灯光，里面还有一个小火炕，只是屋子里实在太小了，半个屋子都是火炕，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地方。
    “这么晚咋来了？吃了没？”吴老二的声音。
    “哎呦，后面这是，这是翠哈娘俩啊？你们，你们怎么来了？”二大娘看到吴祥霖身后的两个人。
    屋子非常矮小，李小宝站在屋里，只能哈着腰，一个大大的蜘蛛网，被李小宝的脑袋给冲撞了，大黑蜘蛛慌忙出来补救。吴老二看见了，手里拿了一把扫炕的小扫帚，在李小宝的头上来回扫了扫，蜘蛛网才被扫干净。
    “二大爷，二大娘!你们怎么搬到这儿来住了？”这样的环境，让吴翠哈真的没办法客客气气地说什么。
    “唉，容不下我们老两口啊！”二大爷吴老二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说。
    二大娘推了一下吴老二，满脸堆笑地说：“瞅你说的，这不闹了点小矛盾嘛，过两天好了，我和你二大爷还搬回去的！他们，他们都得请我们回去呢！”
    吴翠哈顿时明白了，二大娘要面子，不愿意自己儿子儿媳背上不孝的骂名，在袒护吴祥霖夫妻两个，就不再说什么了。
    吴老二干咳了两声，忽然想起来问：“翠哈，这么晚你来是有事吗？”
    “我妈去世了，今晚守夜，您能过去吗？因为明早就出殡，我妈留下话不让停三天。”
    “什么？红之她，她走了？”吴老二捂住嘴，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