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轩从没有经历过这么手忙脚乱的时候。
    程炳告诉他还要跟孟伯解释他们来意的时候，三公子人都懵了，他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上赶着保护人家，还要跟人家好言好语地解释，然后从布局到战术都是他一个人跑上跑下的活——程炳告诉他的布局很粗糙，身为总指挥，不把实地情况摸清楚是不负责，而那帮来考试的习武之人没一个对这方面有研究，唯有他的室友还算厚道地帮忙整理情况。
    之前来当斥候的那批识字组——也仅仅是识字而已了，祁轩叫了个人过来问情况，结果也是一问三不知，因为人家识字也只是识字而已，就像小学生也认识字，但你让他去理解议论文的中心思想是不是有点过分？
    祁轩没好气地重新组织人手勘察工厂有利地形和据高点，他则是仔细盘问孟伯工厂总人数、实际青壮年人数、农具等土制武器，并一一清点。
    孟伯哪敢做这么大的主，早先就让自家小子连夜去城门递消息，幸好东家对工厂安全还算上心，特意留了人在城门处，孟家小子进不去，在门口喊一声，值守的人叫来通传的仆人，消息就这么一层一层递到了苏晴柔手里。
    商人的嗅觉极其灵敏，苏晴柔虽然至今不清楚范晗和朱挽宁之间的恩恩怨怨，但城门一反常态地连日戒严，她也知道局势不安稳，故而一听到有大批军士称接到消息有人要袭击工厂，便迅速召集人手布局，准备等到天一亮城门开启就出发。
    “东家若是实在担心，干脆让工厂停工半日，等贼人走了再继续，也省得损失。”管事建议道。
    “不能停工。”苏晴柔眸中忧愁散去，坚毅之色浮现，“我刚拿到皇商的名头，正是站稳脚跟的时候，就算这次能停工避险，下次若再来呢？总不能叫人随便灭了气势，否则谁都敢来踩一脚，工厂哪有消停的日子。”
    工厂非但不能停工，还有好好地工作，最好连工人都不要调动，把来犯的贼人全部打回去，这样才能震慑其他人，让那些想要下黑手的人都掂量掂量。
    苏晴柔勾起唇角，薛照水刚刚升到兵部给事中，正需要有政绩傍身，不管幕后黑手是谁，都算是送了他们二人一份大礼。
    自纺织机秘密生产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会面对无数风雨，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咬着牙走过去。
    蝴蝶的翅膀微微震颤，带起的风拂过林叶，水珠顺势下落，跌进满溢的池塘。
    从朱挽宁带人走出京畿大营反狩猎开始，四方云动，这间小小的工厂，已经成了无数力量暗中竞技的角斗场。
    大黎卫所与三大营之间关系微妙，天策卫的人想乔装在京畿区域闹事，无论原因如何，就是在打神机营的脸。神机营若是直接带着火器应对又显得小题大做，而选择用武举考试的这批生员则将神机营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以己“下驷”攻彼中驷，胜，天策卫脸面无光，败，神机营大可撇清关系，事态升级反而更方便他们光明正大伸出手来对付天策卫。
    对纺织工厂下手，京城内的布商不可能一无所知，甚至领头羊徐家等暗中赞助物资都是有迹可循的，毕竟范晗私自调动天策卫，军饷可不能找兵部报销。而苏晴柔挂牌在户部的皇商身份，更是让商会、户部的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的工厂，加上薛照水的政治需要，苏晴柔自己既然当了靶子，自然要把好处最大化，威慑和政绩，她都要。
    于错综复杂的成因中最主要的那间小楼琴鹤江南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之前朱挽宁多次探访都没惊动的楼主满意地看着波谲云诡的局势，虽然收到了某人要回京的消息让他有点郁闷，但有热闹可看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能错过，今日吩咐了朝露淮橘看家，他则是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吃瓜。
    混战开始的那一刻，当事人甚至还是懵的......都没往工厂去打个啥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