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木说要带二人去见范成风,大家互相打个照面认识一下,省的相见不相识,以为对方是敌人再打起来,更重要的是要带着之前探路的四个人回去跟范成风解释林子里是自己人,你看除了脖子疼点大家都没伤没痛的......
范百户,一听就是从天策卫里出来的,朱挽宁现在的身份还是人家的探子,自然不肯送上门给人查身份去,于是义正言辞地说:“我的身份机密,大人说过,无论是谁都不能透露,指挥同知以下的我都不信任,还是不随你去了。”
隗木同样面色严肃:“你是说,我们里面可能也有探子?”
朱挽宁更严肃点头,“是这样,而且你们今天来不还有别的任务?大人只是叫我在暗中接应一下,没有允许我暴露身份,现在我们互相确认身份了,你想办法跟范成风解释一下,把这几个人带走吧。”
程炳的目光投了过来,里面的含义十分直白:就这样放他们走?
五个人,除了各挨几闷棍什么事儿没有,他不信她甘心一无所得。
朱挽宁眨眨眼睛,装作看不懂继续对面露感激的隗木说道:“五军营目前在集中举行生员武举的步射部分,我是偷溜出来的,天亮之前要赶回去继续值守,这里的动静我会拦下来不让他们发现。切记,我的身份不能向第三个人透露,否则大人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隗木愣了一下,握住朱挽宁的手面露愧疚道:“你......真的是我们的人?!那你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范大人已经在深林外布下绊马索、巨木锤等天罗地网,只有东北方向是安全的,你走那里!”
此处范大人指的是范百户,范成风。
程炳愕然,朱挽宁嘴角狠狠抽动两下,果然,要不是她泄露一部分五军营消息来取信,对方其实从头到尾都在配合她演戏,妈的,还好给他的也是假情报......
隗木见二人沉默,十分愧疚地真心实意道:“五军营今日举行步射考试一事昨天才传回来,你能知道看来确实是我们的人,真是抱歉,之前我还以为你们是假冒身份的什么宵小,差点误伤自己人。”
二人还没说话,便见隗木疑惑地接着问道:“可既然是自己人,你的鱼符呢?”
朱挽宁的心沉了下去,她握了握手心,满是徒劳的汗珠。
鱼符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就像虎符能够调动兵马,象征一定的军权力量,鱼符更多用来代表政治上的身份。如果只是探子级别,鱼符不可能太过精细,如藩王级别的身份鱼符虽然多为摆设,却也有层层防盗措施,所以探子的鱼符可以粗糙,她的系统商店里也有对应的功能卡片,拓印不是什么麻烦事。
最大的问题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天策卫的鱼符。
这种时候,无论是说丢了还是忘带了,都显得很鄙视对方的智商,毕竟她之前亲自给自己挖坑说是接了命令来接应的,如果不是出来得仓促,不可能不携带鱼符。
思想的洪流转瞬而逝,朱挽宁下意识收拢手指,蝴蝶刀已经在指尖闪现。
一直被二人忽视的程炳抬手,一只穿着红绳的木质小鱼垂下来,青年面色平静道:“你说这个?我刚刚嫌难看给她摘了。”
朱挽宁:“......”
隗木:“......”
青年垂着眼,并没有给隗木细看的意思,抬起朱挽宁的手腕给她慢慢系上,然后对隗木冷声道:“现在相信了?还试探?”
有人唱白脸,朱挽宁迅速反应过来,手腕收回直接搭在隗木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假装瞪了程炳一眼,才对隗木道:“我哥就是对人防备心重一点,你别在意,我长久没和人这样见面,差点忘了这个。”
戴着鱼符的手就在他肩上,隗木本来是打算仔细看看的,见青年已然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不满,他如果再扯着手腕认真查看,这样怀疑的态度,实在对不起那个一直对他好言好语的少年。
再加上天策卫的鱼符确实是这个样式,他虽然只粗略看了两眼,心里已经有八成把握鱼符是真的,于是隗木最后一丝戒心也放下了,“没事儿,干你们这行的确实需要这样。其实我也没骗你,你往东北方向走就能碰见范大人,给他看鱼符他就不会为难你了。不过你要是想保密身份,那就走东南方向吧,那边挨着京畿大营,路近,没什么人。”
朱挽宁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后滑过一滴冷汗,如果程炳没有拿出鱼符,就算她用其他借口糊弄过去,真往东北方向走,那就是妥妥地把自己送到范成风面前!
东南方向是否安全也存疑,不过隗木显然对自己之前对同伴的欺瞒很愧疚,朱挽宁和程炳帮他把剩下四个人带出去的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倒是吐出来几个不大不小的情报来。
送到一半,隗木显然照顾朱挽宁说的“不想暴露身份”,让他们俩走,自己先去跟范成风禀报。
终于脱身的二人很有默契,提身运气在深林里掠出足够远,这才选了棵可靠的树爬上去,占据最高点之后再说话。
“你怎么会有鱼符?”
“今晚没我你要怎么办?”
两人继续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
朱挽宁一挑眉,坐在树杈上靠着树干,“你不在,我一个人根本不会解开他的绳子,应该就这么坐着守株待兔。”
朱小妞的想法:己方战力不同,对敌计划不同,一个人的情况肯定要先保证自身安全,能折对面几个是几个,有人接应的话操作空间就大了,看能不能问点情报出来,最好能哄着人做点什么损己利人的决定就更好了。
程炳听完的感受是:她果然是因为有我在才这么大胆,她好信任我!
按下心底悄悄冒头的雀跃,程炳眸中带了点柔和的情绪,“万一对方人多还不分散怎么办?”
朱挽宁的偷袭策略一开始能成功是因为对方警惕性不高,然而有人一去不复返,再进来的人肯定会提起十二万分的戒心,不会分散开给人送人头,她再想偷袭就麻烦了。
小朱同学乐了,“打不过我就跑呗,还能硬刚咋的。”
程炳无言,想了半天,认同地点点头,“也对。”
他在朱挽宁旁边的树枝上坐下来,长腿自然垂下,冷峻的面容在月光下竟然有一丝温柔。
朱小妞被美色晃了眼,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原本的问题:“鱼符哪来的?”
程炳沉思,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手腕上,“......缴获的。”
顿了顿,他收回心神,补充道:“从福州布政使司清洗出的探子身上,缴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