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镜清小朋友刚成为小学生的寒假，他的太外公联系了所有人，说除夕那天要开家庭会议。
    一放假就跟着奶奶董秀芹回到近海的李镜清，在县里、镇上和李家屯疯狂的玩耍，累得他奶奶都要直不起腰了。
    平时在省城他爸爸监督着他，回到老家的时候他才能放飞自我。
    以前的寒暑假还有个李俊海能溜娃，董秀芹相对来说轻松很多。
    今年李俊海参加工作了，从没有过的体力消耗让董秀芹苦不堪言，没想到孙子调皮起来她追都追不上。
    跟他爸爸小时候完全是两种极端啊，太会玩了。
    在镇上她一个人看顾不住，县里他外公外婆要开店而且店面多他又能藏。
    还是回到李家屯，让他太外公太外婆还有邻居们一起看顾一下，她才能稍稍喘口气。
    张洁琼陪着李亮在省城待到大年二十九，晚上才出发回到县里。
    第二天一早开车到李家屯，刚到村口就见董秀芹同志拿着竹条追在骑着自行车两脚飞蹬的土豆小朋友身后往海堤方向而去。
    “你儿子这精力太旺盛了吧？”
    她文雅的婆婆边追还在边叽里咕噜地骂着臭小子、兔崽子呢。
    李亮一手拎年礼一手搂老婆，“我先送你去外公家。”
    “也好，你等下教育孩子的时候耐心点，别动不动就吓唬他。”
    今天的家庭会议是张洁琼悄悄跟李成才说的，正好还有些细节要跟她外公商量一下。
    李建国昨天单位年夜饭聚餐，喝多了起不来，听到楼下孙子的哭喊声，他迷迷糊糊地下来看到儿子正在抽打孙子，急得扑过去抱住孙子冲李亮喊道，“你干什么？怎么刚回来就打孩子？”
    董秀芹这次也是气急了，用竹条指着孙子，“这混小子看到缆绳就想去拉，手臂都还没缆绳粗呢，缆绳被浪冲的抖了一下差点把他拖出码头。”
    幸好儿子来得及时，一把就抓住了孙子的肩膀，这要是掉下去不说别的，被缆绳甩一下都够呛了。
    听老婆说的凶险，李建国酒醒了大半，大掌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拍在孙子的屁股上。
    “活该被你爸揍，你是一点都不长记性啊，爷爷有没有跟你说过大海的危险？”
    李亮揍儿子揍的身体发热，粗声骂道，“调皮的没边了，不好好揍你一顿是不来事了。”
    小土豆扑进爷爷的怀里，大声哭喊求饶，“爷爷，我不敢了，不敢再去拉缆绳了。”
    董秀芹问儿子，“俊海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这臭小子我是管不住了，还是要他舅舅来，这一天天的逗鸡撵狗没有个停的时候，我现在才知道俊海以前放假过的是什么日子，比下地种田都累啊。”
    孩子的哭闹声没引来他妈妈，倒是引来了太外婆，听说他差点被缆绳抖出码头，后怕地拍着胸口。
    “外婆，阿洁呢？”收拾完儿子，李亮想要去找老婆了。
    “和你外公去地里了，说要看看种了些什么菜，有没有今天可以吃的。”
    瞪了眼儿子，李亮理理衣服，“你给我去面壁思过一个小时。”
    李镜清委屈地嘟着嘴，从爷爷的怀里钻出来。
    爸爸回家就代表他自由玩耍的好日子到头了。
    等张大军、李锦鸿他们回来，李镜清就缠上了他舅舅，积极干脆地扒完一碗饭，嘴巴用手一抹就缠着李俊海陪他出去玩。
    张洁琼抽了张湿巾给他擦嘴擦手，“你就不能让你舅舅休息一会儿？”
    “我舅舅上班累了，回家就是要放松的，我正好陪他放松放松，才有精力应对更美好的明天。”
    人小鬼大的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李亮被儿子的话逗乐到忘记上午揍他时的气愤了。
    可惜小土豆的电量耗尽了，疯跑疯玩过后，在等他舅舅吃饭的时候他已经靠在墙边启动关机模式了。
    李鸿雁把他横抱在怀里用毯子裹紧，让董秀芹能松快的吃个饭。
    吃完饭，大家就转到李成才家的小屋开始家庭会议，李鸿雁把外孙抱到隔壁的房间，不然等下小屋声音大了会吵醒外孙的。
    李成才刚才在菜地和外孙女商量组织好了话语，见大家都等着他开口，他直接开门见山。
    “我这段时间想过了，如果你们不往北都那边发展了，就把北都的房子都卖掉，省城的你们看着办，能卖的都卖了吧，落袋为安。
    锦鸿、小亮，云城那边的超市你们想个法子劝一下锦年和锦强，明年年底之前停业，先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
    这两件事都是非常大的事，张洁琼悄么观察了家人的反应，也装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李锦鸿作为亲儿子，立马追问老爷子怎么会这么安排。
    房子的事倒还好说，超市可不是想停就停的，关系到太多人了。
    李俊海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家庭会议，以前他都是被支开的，听到爷爷这么说非常好奇地盯着他爷爷看。
    “天机不可泄露，反正你们听我的准没错。”
    李成才看了看家里四位顶梁柱，“我还想着你们县里的生意也交给莉华和鸿雁，大军和锦鸿抽出手来去考察一下口罩厂以及跟口罩相关的产业。”
    一听“口罩”，在座头脑最灵光的李亮瞬间就想到了非典那次。
    “外公，是不是非典又要卷土重来了？”
    李成才故作高深，闭口不言。
    李建国看了眼儿子，他也想到当初的场景了，主动说道，“要不我也提前内退，帮着大军和锦鸿一起。”
    非典那次，近海基本没损失，但张大军和李锦鸿去南方进货的时候可是听到很多人谈起过情况如何凶险的。
    他们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周莉华问张洁琼，“阿洁，你们北都去的比较多，我和你舅舅知道房价在涨，但不知道我们在北都的那几套房子现在是什么价格了。”
    张洁琼当即用通讯软件拨打了北都房产中介钱总的电话，这些年她和钱总联系的比较多，她买的房子都是通过钱总介绍的，双方已经相处成朋友了。
    “按你们皇城根那套四合院来说，这么多年都很清静，房子保养的又好，如果算上那些家具，估计能卖到1.5，其他那些小面积的住宅楼单价在12左右吧，怎么，你们有出售的想法吗？”
    李亮在拍卖网上看到过和家里差不多的家具，知道是紫檀木后他马上增加了监控，并把家具都锁了起来。
    “我手上客户有，肯定给你们好价格，不过我的建议还是先出二环的四合院吧，住的人杂，趁早出手省心。”
    除了李亮和张洁琼还淡定一些，其他人都被震懵了，北都的房子是镶金了吗？
    李俊海不知道中介老板说的数字后面是什么单位，悄声问了他姐夫后也被镇住了，他这是喜提富二代的称号了吗？
    二环的四合院是后面张洁琼自己买进的，她能做主，“钱总，那麻烦你帮我把二环的四合院先挂牌了吧，价格根据市价你再帮我把把关。”
    “哎呀，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你放心吧。”
    作为家里的主力，她第一个开口响应老爷子的安排，大家都陆续跟上，同意卖房子。
    钱总一下子接到那么多单子，喜出望外，连声保证会给他们卖出好价格。
    李成才补充道，“不着急卖，明年秋天之前卖掉就行。”
    “外公，云城的超市不是那么简单，两家超市生意都很不错，如果贸贸然关掉，想再开起来就难了。”
    饶是李亮精明强干，一时也想不到关超市的理由。
    李成才问他，“要钱还是要命？”
    张洁琼给李亮出了个建议，“亮亮，可以让三舅和五舅到口罩厂，分两个厂，这样跟他们在云城也没区别，就是换了个地方，照旧还是他们当家做主的。”
    他思考了一会，觉得可行，“等晚上三舅五舅到家了，我们再讨论这个，先把目前的章程定下来。”
    “今晚说的这些仅限于我们这些人，小亮你们跟锦年、锦强说的时候也注意分寸，别弄得人心惶惶的，那我们就成妖言惑众了。”
    “外公，我知道的。”
    如今李亮和张洁琼在家里的分量很足，有了思路后他们很快就定下了大目标。
    李亮负责寻找设备厂家，张大军和李锦鸿负责考察比较，李建国制定经营管理方案。
    对于李鸿雁和周莉华担心的进货和店面问题，还没等张洁琼安抚，李俊海先说道，“姑妈，妈，现在网络越来越发达，网络购物的平台越来越多，我们确实要考虑转型了。”
    这番见解让张洁琼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她弟弟越来越棒了，“俊海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董秀芹想想每天帮儿媳妇收的快递，也同意李俊海的说法，“是啊，现在网上买东西太方便了，囡囡还教过我怎么买东西。”
    小屋内讨论热烈，等小土豆睡醒自己穿上衣服找了过来，李俊海顶着董秀芹期盼的眼神，自告奋勇地领着外甥出去玩了。
    一直到晚饭时间，他们还在讨论口罩厂的投资、股份及管理。
    刚长途跋涉自驾车回来的李锦年和李锦强看到大伯家的小屋灯光明亮、人影绰绰，把妻儿和行李送回家，就敲响了小屋的门。
    张洁琼熬不住，打第一个哈欠时就被李亮发觉了，“老婆，你去隔壁陪土豆睡，等好了我叫你们。”
    董秀芹这几天追着孙子跑也累了，说道，“我和囡囡先回去睡觉吧，建国你去把土豆抱回家。”
    李亮去了隔壁房间，用被子牢牢裹住儿子后将他们送回了斜对面不远的自家老屋。
    大年初一的清晨，张洁琼是被儿子的敲门声闹腾醒的。
    “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旁边的李亮嘘了一声，“妈妈还在睡觉别吵醒她，新年快乐，希望你新年的一年别再让奶奶追着跑了。”
    李亮的腰际缠上了细腻白润的手臂，她睡眼惺忪地从被子里探出头，“祝我的小土豆镜清小朋友新年快乐，每天开开心心哦。”
    “爸爸不打我，我就开心。”李镜清手拿红包朝他爸爸扮了个鬼脸就跑出去了，他忙着要去收红包呢。
    嘴角含笑地看着儿子关上了门，李亮转身困住张洁琼，“老婆，新年快乐。”
    探身亲了下他的脸颊，“新年快乐！”
    “刚才你跟儿子说的祝福，我也要。”
    新年第一天当然不能拂了老公的意，她故意夹起嗓子用哄孩子的调调说道，“祝我的老公李亮大朋友新年快乐，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爱我哦。”
    “爱你，当然爱你，只爱你。”
    李亮掀起被子盖住了两人。
    磨蹭到中午才起，中午又去了李成才家吃饭。
    郑青枝正在跟女儿抱怨她外孙把董秀芹折腾地腿脚都利索了很多，还说了昨天险些闯祸的事。
    “你们是可以考虑去省城了，有土豆那小皮猴在，秀芹真是累够呛，她这婆婆当的没二话，你爹说她做的比你这个当妈的还要好。
    你们以后要是住一起了，你可要好好收敛些，多想想秀芹的付出。”
    大年初一不干活，家里人多还有叔叔家的，自家人分散在相邻的各家，凑了好几桌。
    李俊海带着李镜清在小屋玩麻将版的连连看，这种智力类的游戏小土豆接受度很高，很喜欢玩。
    李鸿雁现在连家庭牌桌都很少上了，此刻正在帮着老母亲剖鱼准备午饭。
    “妈，这还用你说，我建国叔和秀芹婶对囡囡真是好的没话说了，让囡囡嫁给小亮是我和大军做的最正确的事了。”
    中午还是在李成才家吃饭，董秀芹想帮忙都让李鸿雁推开了。
    “婶子，你天天追在土豆后面跑累坏了，土豆昨天是不是差点闯祸？这混小子也不知道像谁，他爸妈小时候都没那么疯啊。”
    “调皮的孩子才聪明呢。”
    说到宝贝孙子董秀芹就来劲，和郑青枝母女聊起了孙子生活中的小趣事。
    骂归骂，他安静不疯玩的时候她还是喜欢的不得了的。
    快吃午饭了，张洁琼夫妻俩才姗姗来迟，等小土豆依次喊回家庭牌桌上的长辈，大家凑在一起聊起了昨晚他们几个女眷离开后的事情。
    口罩厂计划开到省城的远郊工业区，他们几家合伙拼着买块土地，自己盖厂房，绝对不能在租赁这个问题上受房东的牵制。
    这是李亮最坚决的一个点，如果要开厂，必须买土地，哪怕他全额出钱或贷款也要买下。
    因为他在云城吃过这个亏，让李家几个男人受了不少鸟气。
    第二个超市是跟开发商租赁的，合同签了十年。
    结果第三年，看到他们营收上来了，那个开发商就自己成立了商管公司，不想要固定租金了，想从他们的日常营收里按比例收取租金和管理费，还狮子大开口要占营收毛利的7%。
    李锦年软硬话都说尽了，还是李亮辗转从同学群里联系了在云城当地部门上班的初中同学，又迂回好几个弯托了不少人，才和开发商顶层领导握手言和的。
    厂房的地皮由李亮去物色，偏、远都没关系，只要土地干净道路顺畅就行。
    股权根据目前超市的运转模式，张洁琼60%，李锦鸿10%，张大军、李建国各6%，李锦年、李锦强各8%，还有2%给刘一白，法务上的事情还得他出力呢。
    不过这次和超市还有点区别的就是张大军三人也要上班领工资了，这个等过好年大家出发前再碰头商定各自的安排。
    听到这里，张洁琼突然说道，“咦，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想到富勇舅舅了，好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这两年过年好像也没看到他们。”
    郑青枝呸了一声，“别提那没良心的混蛋，你外公看走眼了还不承认。他在市里开的超市生意不好，欠了很多钱，过年哪有脸回来见我们。”
    李俊海也知道这事，看到圆桌对面的李建国准备要开口了，他不顾扒拉着他的小土豆，求知欲满满地正了正椅子。
    李建国给儿媳妇分析道，“你以为昨晚锦年两兄弟为什么没多犹豫就同意关了超市？”
    “爸，您的思路我等凡人哪里猜的到，您快跟我说说，我也要像您这样胸有丘壑，快教教我。”
    张大军哼了一声，“马屁精。”
    董秀芹不乐意了，“大军，你骂卖弄的老头子就行，别扯囡囡啊。”
    李镜清插嘴道，“妈妈夸爷爷，外公吃醋了。”
    众人大笑。
    张大军逗他，“你这颗小土豆还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啊？”
    “我当然知道，爸爸就是个爱吃醋的大醋缸，我奶奶说了他是米醋成精的。”
    笑声更响亮了。
    李亮作势要用筷子敲他的脑袋，李鸿雁赶紧搂过外孙，“干什么？实话都不让孩子说吗？”
    周莉华笑得大呼肚子都笑疼了。
    张洁琼赶紧扯回偏离出去的话题，“爸，你继续说三舅五舅的事。”
    李建国正被孙子逗的开心，听儿媳问了，含笑回答道，“那是因为他们透过富勇的后果看清了局势，跟着你和小亮走才有希望，看看他们现在买车买房，再看看富勇背了一屁股债，你三舅五舅可是头脑清楚的明白人。”
    张洁琼受教地点点头。
    她公公不愧是做公司高层的，把人心揣摩地透透的，难怪生出了李亮这么个越老越精明的人精。
    人精在忙着给老婆拆海鲜，见她一脸若有所思，以为她是在想超市和开厂的事。
    不想让她多费神，他说道，“别想太多，有我呢。等三舅五舅回云城了，先让他们把小区那边的商铺挂牌出去卖了，然后看看有没有人愿意盘下超市，我们这边的进度要抓紧了。”
    “嗯，你看着办就行，就是记得外公要求的做好保密。”
    这些事都有能干的人操心，她只要提供银行账号，帮着收钱转钱就行。
    大家继续刚才的话题，讨论云城超市员工的安置，如果有好的员工愿意过来，他们倒是也可以培养起来。
    还有这边厂房的理想之处，最好是离市区不远的工业区。
    心中有事的各位家人，急急忙忙拜好年就按照分配好的任务各自出发去拼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