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列车员提醒要关灯了,江嫦连忙指挥谢元青把包里的毛毯拿出来。
王学柱本想说自己不用的,可看着自己怀里呼呼睡的小团子,把宽大的毛毯裹在身上。
谢元青把江嫦裹好后,又递给老寡妇一条,最后自己才小心翼翼地抱着闺女,盖好毯子。
冯灵珊看着几人的操作,本来不觉得怎么冷的,突然感觉到了寒意。
她眼珠子一转,扭头对过道旁边的老寡妇说:
“大娘,你这毯子多少钱,我买了呗 。”
说着就要拉开自己的包包掏钱。
老寡妇用羊毛毯子把自己裹住,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
“不行,这个不卖。”
冯灵珊仿佛听不见她的拒绝一般,自顾自的准备掏钱,有点尴尬的发现刚才掏钱有点懵,自己的钱包已经没有人民币。
她想了一下,打开钱包的夹层,掏出一张绿票半点没有犹豫地递给他老寡妇。
“我用这个买。”
老寡妇看着一张不认识的钱,撇了撇嘴,果然是吃一堑长一智,换个座位给一沓钱,买个毯子只给一张钱。
“知道这毯子的来历吗?就这点钱还想买?”
江嫦看了看冯灵珊手上的一百美金,又看了看老寡妇身上的羊绒毯子。
她也想知道这条羊绒毯子是什么来历,竟然一百美金都不卖。
显然周围一群人也是这样想的。
普通老百姓不晓得一百美金的价格,但这些从卧铺过来的人都是知道的。
比如杭克泽和李副厂长。
杭克泽18岁就来到边疆,从公社社长做起,8年时间做到市长,也没听说过边疆的毯子价值白金,还是美金。
李副厂长是毛巾厂的,他这次到边疆,就是因为厂里的效益受到南边的冲击,他也想来看看棉花新品种,顺便看看有没有新品可以开发。
“哼,这是荣誉,瞧见上面的字体了吗?这是奖励家属的荣誉,荣誉怎么可能用金钱衡量。。。”
谢元青和江嫦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毯子,想起来了,这是江嫦不要洋瓷盆后,换的奖品。
上面确实写着xxx慰问品以及为人民服务的几个大字。
冯灵珊看着老太太不算好看但很坚定的面孔,听她掷地有声的话语,竟然有几分动容。
但她家祖辈经商,从小就知道,买卖不成一定是价码不合适。
于是她从钱包里又拿出另一张,笑眯眯地看着老寡妇道:
“大娘,现在呢?”
这绿油油的纸钱,在老寡妇眼里还没有上坟用的黄纸有价值,怎么会动容。
何况刚才她拒绝这小丫头后,一帮人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点熟悉。
仿佛当年在夏家村上台领奖的时候,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你这小妮子,咋听不懂话咧,我这是荣誉,荣誉晓得是什么吗?钱只要花力气都能挣来的,但荣誉可不是钱能买来的,所以你给多少钱老婆子我都不卖的!”
掷地有声,慷慨激昂,仿佛她脸上的麻子都变得红彤彤的。
“好!”有人带头鼓掌。
老寡妇咧嘴笑得像个傻老太太,顺便得意地看了江嫦一眼。
发现小江用一种颇为奇怪的目光看她,顿时昂首挺胸。
是时候改变一下,自己在小江心目中的印象了。
她可不是贪财的老太太。
开玩笑,千金难买好身体,毯子给她了,自己冻病了遭罪的还是老胳膊老腿。
她到首都还要去看升国旗,还要去城楼前瞻仰伟人呢。
没个好身体怎么能行。
冯灵珊在众人的掌声中沉默了,对着老太太微微颔首说了一句“抱歉”,就要收起手中的美金。
“等一下!”
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胡国富不管不顾地起身,怀里的熟睡的大孩子瞬间滚在地上,把老寡妇吓一跳。
“呜呜呜~~~”
小孩扯着嗓子就哭喊起来,老寡妇心软想要将孩子抱起来。
“滚开,贱女人,别碰我。”
小孩又打又踹的,老寡妇顿时懒得管了,她连自己的孙子都没有好脸色,一个不认识的小脏鬼,她更不想搭理。
还是三胞胎乖巧懂事儿,干净又可爱,是她的梦中情孙!
这么想着老寡妇就靠在座椅上,准备装睡。
胡国富根本不管在地上哭闹不止的大儿子。而是眼眶激动得都冒出了红血丝。
把怀里的婴儿随意朝座位上一丢。看也不看一眼,急切地在行李架上翻找了。
不过片刻工夫,他竟然从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皮里,拿出一件八成新的军大衣递在冯灵珊面前。
“我卖给你!”
冯灵珊本就恶心他,怎么可能买他的东西,翻个白眼就要把手里的钱放回钱包。
她想卖老太太的毯子,只是突然兴起,也是想和自己欣赏的男人盖同样的东西,引起他的注意。
如果真的冷了,直接让杭克泽解决不就行了。
一个市里的一把手如果弄不来一条毯子,她真得考虑一下,要不要在他们市里投资了。
眼看到手的钱财要飞了,胡国富脑子空白,脱口而出道:
“这位同志,这衣服是我妻子的,是她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她的父亲是一位让人尊敬的烈士,她不卖荣誉,我卖!”
此话一出,周围人寂静无声。
这几年有人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享受到先致富的福利,加上国外的信息疯狂地涌入,金钱和自由的冲击,让许多人一改初衷。
江嫦懒洋洋地拍打着昏昏欲睡的小圆子,有些失望的看着胡国富因为兴奋泛着潮红的脸。
他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冯灵珊手上的钱,里面是赤裸裸的欲望。
果然,又坏又蠢!
都不用江嫦多管闲事,一直对胡国富还算同情的老者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