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道尽无穷心酸。
余湾抬头看了眼台上璀璨的灯光,对着台上正在演奏的人举杯,随后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过往这些年里,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他将杯子轻轻扣在吧台上。
“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辗转反侧的时候,我都在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做。”
余湾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如果我对她再好一点呢?如果我多关心她一点呢?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小罗了?”
他举起右手,大拇指上鼓起的茧子十分厚重,酒吧灯光昏暗,他对着那昏暗的灯光看了又看。
“这点梦想算什么啊?值得我为了它放弃心爱的人吗?换句话说,为什么就一定要放弃她,才能完成梦想呢?”
“说到底,这根本就是我的自以为是罢了!”
“我那时打心底里觉得小罗不会离开我,利用她对我的爱意,绑架她,让她留在我身边,根本不考虑她所承受的压力。直到她真的走了,我才追悔莫及,才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
桌上的烛光晃了又晃,但始终未曾熄灭。
余湾重新倒了酒,却没有喝。
他盯着杯子看了很久,最后才说道:“知道小罗和乔舟在一起的时候,我一开始是很恨他们,但其实我心里清楚,我真正恨的是我自己,恨我自己在和乔舟的这场比较中败下阵来。”
“那件事情过了差不多有五年吧,我才慢慢的想清楚,在我和小罗的关系当中,我从来没有认真经营过我们的关系。”
“一直都是小罗在看着我,在追着我跑,我没想过她会受伤,她会累,我从来没有主动体谅过她的辛苦,也就怪不得最后输的一塌糊涂。”
余湾再次苦笑了起来,过了很久,他才小声说道:“我不怪她了。”
顾筠然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也许他真正想说的人,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不懂得经营恋爱的少年。
放过自己,才能摆脱过去。
“阿然。”
余湾拍了拍顾筠然的肩膀,认真说道:“我不知道你现在遇到了什么问题,但不管结果如何,都别让自己后悔,爱也好,恨也罢,一切都要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样以后自己回想起来,才不会遗憾。”
当年那个时候,他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就选择了落荒而逃。
顾筠然郑重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已是深夜。
顾筠然将钥匙丢进玄关的篮子里,看到钥匙扣上的猫咪挂件微微发怔。
顾筠然脱掉外套,将自己丢进宽大的沙发之中,盯着落地窗外绚丽的城市灯光发呆。
远处传来120的警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有人沉睡于梦想,有人游走在生死线,还有人像他这般,夜不能寐。
在一顶湾月,他麻木的五感好似慢慢复苏,一点一点将他拉回现实之中,逼他去面对。
如今他脚踏现实,内心涌上来的,依然是茫然。
说到底他还不清楚事情发生的始末。
如何面对,怎样面对,尚且是个问题。
有些事情,还是应当确认一下。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浓烈的香水味,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悄无声息的缠了上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人家等了你好久!”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自颈后蔓延开来。
汗毛根根倒竖,顾筠然一把甩开身后的手,如弹簧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跳下沙发,以一种诡异的手法从客厅的桌子上摸到遥控器,将客厅的灯打开了。
宋嘉仪站在沙发旁,正摸着被甩疼的手,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一看便是从他柜子里取的西装衬衫,胸口开的很是敞亮,仅在中间的部位扣了两颗扣子意思意思,露出胸口大片的肌肤来,衬衫下面未着寸缕,露出一对修长的腿。
顾筠然扯下沙发上的毯子,近乎粗暴的给宋嘉仪裹上了,随后偏开头,脖子梗的犹如昂首挺立的迎客松:“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质问,不是疑问。
宋嘉仪显然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生硬,被甩开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身上裹着的毛毯更是证明了自己的失败。
她气愤的表情都扭曲了。
顾筠然依然没看她,态度冷淡的仿佛窗外悄然卷起来的寒风:“你是怎么进来的?”
宋嘉仪的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新做的指甲片将掌心抠得生疼。她咬着牙说道:“作为你的女朋友,能打开你家的密码锁很奇怪吗?”
顾筠然脸上的表情依然僵硬,房门的密码宋嘉仪的确知晓,但他却不确定现在知晓的究竟是谁。
顾筠然沉重的叹了口气:“去睡吧!我还有事!”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做吗?”
宋嘉仪站在沙发旁咄咄逼人。
手中的拳头握了散,散了握,她这辈子没有太多忍气吞声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给别人气受。
如果现在站在她对面的不是顾筠然,她恐怕早就爆炸了。
厨房的保温水壶进行了新一轮加热,给客厅里寂静的氛围增添了一层色彩。
两人面对面站着,视线却并不相通。
顾筠然牢牢保持着偏头的姿势,视线定格在屋内的水晶摆架上,上面第三层的“最佳女主角”奖杯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又偏过头,视线重新换了个地方落脚,语气也终于缓和下来:“去睡吧,不用管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的语气里满是疲倦,再交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年轻的人儿看不到这些,宋嘉仪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后退。
宋嘉仪紧紧攥着衣服,说出来的话句句窒息:“你白天在颜栩哥他们面前那样对我,现在都不肯正眼看我,也不肯过来哄一哄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去睡。”
顾筠然仅用眼角余辉瞥了她一眼,便丢下这两个字,大踏步向洗手间走去,压根不在意她的情绪。
“砰”的一声,洗手间的门在她面前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