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仪站在客厅一动不动,最终狠狠的跺了跺脚,推门进了卧室。
顾筠然在洗手间洗了把脸,转头望了眼洗手间的门——那道门将他与宋嘉仪隔绝开来。
窒息感终于得到缓解,他一刻都不能容忍和现在的宋嘉仪共处一个空间。
顾筠然拿起毛巾擦了擦脸,看到洗手台上掉落的长发,忍不住皱眉——当那个人不对之后,她所做的一切行为都不对。
他将毛巾挂回去,毛巾架上挂着的一条项链引起他的注意。
四个环扣的带钻设计,巧妙组合的设计结构,正是他之前亲自戴在宋嘉仪脖子上的那一条。
作为一条价值几十万的链子,匠师独特镶嵌工艺的全球限量款,如今一个环扣上的钻却掉了几颗,如果不是人为暴力,很难出现这样的情况。
顾筠然鬼使神差的将那颗掉了钻的环扣掰开了。
当初送这条链子的时候,他其实在项链的每个环扣上都刻了字。
他自己的那条刻的是“怦”、“然”、“心”、“动”。
宋嘉仪的那条刻的是“佳”、“偶”、“天”、“成”。
从双方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怦然心动,佳偶天成”。
所以那一次宋嘉仪在燕水楼喝醉酒,当她说出“我想看看这里头刻的是什么”的时候,他才会露出那样的苦笑。
因为他知道,只有项链的主人亲自打开过,才会知道里面刻了字。
也只有她知道里面刻了字,才会同样去好奇他的项链里刻了什么字。
如今那颗环扣里面带着无数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将底下刻的“佳”字划的面目全非。
仿佛一瞬间被拉进无尽深渊,顾筠然的心直直沉入海底。
凌晨一点,安安被电话吵醒。
张秘书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在电话中格外性感:“是谁这么锲而不舍?她又折腾你了?”
安安清了清嗓子,答了句“不是”。
顾筠然无视张秘书的吐槽,直接在安安喊出“喂”之后说道:“我是顾筠然,我在一顶湾月等你,地址我稍后发你。”
挂断电话,顾筠然将地址推送到安安的微信,系好安全带,按下启动键。
安安尚未清醒,揉着眼睛反复看了看屏幕,确认自己刚刚接了个电话,不是梦境。
张秘书拍了拍床,示意她躺下来继续睡。
安安摇了摇头,起身下床,临走前,在张秘书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走了,你先睡。”
衣服被人扯住了,安安转过头,见张秘书抓着她的大衣,一张脸皱的像地里新摘的苦瓜:“这就要走了吗?用完就扔?连过个夜都不肯吗?”
晓得他在胡搅蛮缠,安安拽了拽衣服示意他放手。
张秘书摇头,双手紧紧拽着衣服不放,没戴眼镜的脸看起来有些迷茫。
安安抬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
顿时耐心耗尽,飞起一脚,将张秘书踹开了:“烦死了!戏真多!这是老娘的房子!老娘不回来能上哪去?”
“好的,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张秘书双手扯过被子盖住胸口,一脸害羞的说道。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自后颈冒起,安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带着通体恶寒出了卧室。
凌晨的宣城十分寒冷,即便在车里,安安也感受到了凛冽的寒意。
车子过了一会才慢慢暖和起来,她冻僵的手指得到缓和。
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开到一顶湾月的时候,已经快两点。
进去之后,安安没费什么力气,就在角落的一个卡座上找到了顾筠然。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衣服,头上还戴着黑色的帽子,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眼睛被刘海遮住了,看不清眼睛。
他的面前放着一杯酒,一盘水果和一小盘坚果,但纹丝未动,右手轻轻抵在脸上,看起来心事重重。
安安叹了口气,将车钥匙丢在桌子上,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她出门走的匆忙,连包都没带。
知道他要问什么,安安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顾筠然将手拿下来,从刘海后面露出的眼睛里一半是惶恐,一半是痛苦,他将杯子握在手里,仿佛抓住某样东西能够带给他一丝希望。
看到安安,顾筠然张了张口,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似乎只要不问出口,有些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实。
安安看着他这副模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凌晨两点,酒吧里的人并不少,有人在角落浅酌,有人在酒吧的另一个角落里开怀畅饮,对酒当歌。
喝醉的客人用叉子敲击着盘子,伴着盘子清脆的声音,哼唱着早已走调的歌谣。
这里的每一个客人都怀揣着故事,故事里藏着秘密与情绪,既不能搬上台面大哭大闹,又无法若无其事的咽下去,只好将难过藏在嘶哑的嗓音里,咿呀哦咿,歌不成调,伴着破碎的敲击声,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缓缓流泻出来。
“那天在《bogue》休息室,有一位在《月之迷雾》里和她搭过戏的女演员过来和她打招呼。”
“拍戏的时候,她和这个女演员关系还不错,虽然剧组是这样,散了就淡了,但我总觉得,她不是那样。”
安安虽然没解释,但顾筠然知道,她说的她是指宋嘉仪。
“当时我在门口打电话,无意中瞥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虽然她表现的一切都很好,看起来和那个女演员关系很不错。”
“但是当那个女演员转身之后,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厌恶之色,瞬间令我汗毛倒竖,后脊背发凉。”
说到这里,安安的脸上露出一股疲态。
她伸出右手,食指并中指在眉心用力按了按。
按完之后,安安轻轻摇了摇头:“你不知道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有多么恐怖,就好像过往我与她共事的两年多时光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
“她在别人面前呈现的像是一个娇艳漂亮的苹果,但内里却完全烂透了!我就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在我面前崩塌!”
顾筠然的脸上露出一股怆然的表情,还有谁比他更明白的吗?
“后来她更是趁着给那名女演员借胸针的时候,故意用胸针扎了她。”
“她用那张脸带着温和的笑,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心里想着与之相反的事,你完全想象不到之前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可以崩坏成那样。”
“当然,前提是我不认识从前的宋嘉仪的话。”
安安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