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木船悠悠荡荡地行驶在江河之中,花蕊浮于水上,随水飘零。
月光如水,透进纱窗,夜色朦胧中浮动一缕暗香,听闻岸边有琴音传来。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少女站在甲板上望月低吟。
她一袭紫裙拖垂于地,上绣月白蝴蝶,腰间系着珍珠细链,垂着长长的银饰流苏,行走之间发出泠泠之音。
她的脸上戴着月白面纱,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美眸,睫羽上却凝着水珠,映照烛火,像黎明初生的晨露,眸底是解不开的忧愁。
那道纤细的身影独自立在船头,裙摆随风飞扬,仿佛展翅欲飞的蝴蝶,凄美动人。
玄武望着柳雨璃的背影,不由轻叹一声,小祖宗自从离开中州后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不知遇到了什么糟心事。
陶爷又不在身边,也无人能开解一二。
他踌躇片刻,走来禀报,“姑娘,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京都了。京都最近风声很紧,我和白虎换乘小船,提前去码头布防。
留下的人手都是脸生得力的,定不会让人看出端倪。姑娘尽管放心。”
“嗯,小心行事。”柳雨璃嘱咐道。
临近京都码头,已是后半夜。
码头却依旧热闹非凡,北上的货船停靠岸边,一盏盏红灯笼随风摇晃倒映在河面上,岸边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这些货船往往是趁着深夜抵京,好避开白日里的渔船画舫,搬运货物。
码头上的货物堆积如山,脚夫们的肩上扛着重物,挥洒着汗水。
停船靠岸,柳雨璃一行人下船乘上马车,往城中驶去。
一路走来,出奇得顺利,竟无一人盘问。
柳雨璃坐在马车之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似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在没有顺利到家之前,丝毫不敢松懈。
她当日离京时,借故回青州老家祭祖,结果一走便是月余。若是被有心之人知晓,琉璃公子的身份怕是瞒不住。
好在她的脸已敷药痊愈,否则定难以蒙混过关。
黑云遮月,京都城外的树林中漆黑一片,树影婆娑,如同鬼影般在林中摇晃,到处透着诡异。
车夫心无旁骛,赶着马车加快脚步往城门方向走去。
眨眼间,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挡住去路,“烦劳柳三姑娘与我们走一趟。”
马车内无人回应。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黑衣人话音刚落,瞬间腾空而起,直冲马车袭来。
玄武等人从暗处现身,与黑衣人缠打在一起,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白虎拼了命的拖住刺客,“姑娘快走!”
就在这时,只听马儿长嘶一声。
一紫衣少女策马冲出重围,她扬手挥鞭,裙裾在风中翻飞。
马儿撒开四蹄,如离弦的箭般破空卷尘,向北而驰,飒沓如流星。
…………
沈家。
沈潇然躺在床上,早已进入梦乡。
夜阑守在床侧,昏昏欲睡。
自打主子从扬州回来,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命令自己必须寸步不离地服侍在侧。
屋外传来两声乌鸦啼叫,夜阑猛的睁眼,缓缓起身,放轻脚步来到床前,轻声唤道:“主子……”
沈潇然呼吸平稳,仍在睡梦之中。
夜阑放下心来,推门离去。
暗卫低声禀报:“三姑娘一行人出现在京都南郊,正在往南城门而去。”
“我亲自去瞧瞧。”夜阑眸底一亮,即刻动身往外走,总算是等来了。
柳雨璃策马来到城门脚下,一道道黑影一涌而出,将她团团包围。
夜阑脸上蒙着黑巾,劝道:“我等早已恭候姑娘多时,姑娘还是快束手就擒吧。”
“为了杀我,你们真是煞费苦心。”柳雨璃单手持缰,端坐在马背上,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我们也是听令行事,还请姑娘莫要怪罪。”夜阑冲手下人吩咐,“留活口,勿伤了她。”
“是。”暗卫应声。
柳雨璃闻言微微挑眉,留活口……
她举起马鞭,毫不留情地抽打在接近自己的刺客脸上,霎那间,几个刺客脸上都挂了彩。
夜阑蹙眉,“还真是小瞧姑娘了,看来非得让我亲自动手。”
“我看谁敢!”柳雨璃拔下金簪抵在喉间,“你若胆敢上前一步,我便自行了断,让你交不了差。”
夜阑微微愣神,对柳雨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完全始料未及,当真是个棘手的差事!
柳雨璃紧盯着夜阑的眸子,“动手之前,你先想清楚,你能不能活着回去。”
“姑娘好胆识,事到临头,你还想威胁我不成?”夜阑轻笑。
柳雨璃从容自若道:“我大姐夫是定西王世子,表姐夫是御林军统领,我早在回京之前,便已递信回家,他们会在此时来此处接应。你若是识相,还是快去逃命吧。”
夜阑一脸警惕地环顾四周,“姑娘莫不是在说笑?京都大街上空无一人,怎会有人来救你?”
柳雨璃暗自攥紧马缰,望了一眼城门方向,再次看向夜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夜阑身子一僵,下意识捂住脸上的面巾,“你这话是何意?”
柳雨璃勾起唇角,一字一句道:“你主子若是知道你背信弃义,表里不一,你该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
夜阑慌了心神,“他是不会知道的!”
“当真?”柳雨璃眼尾上扬,“万一他也是与你逢场作戏呢?”
“三姑娘,太过聪明,不好。”一道冷冽的嗓音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沈潇然临风而立在城门口。
他的墨发不扎不束,随意垂落于背心,偏偏添了几分俊逸疏狂。
他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夜阑,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温度,更没有感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