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夜阑心头一震,主子方才分明睡着了,为何又出现在这里?难道真如柳三姑娘所说,主子早已怀疑到自己头上。
“你该唤我父亲为主子才是。”沈潇然眸底闪过一丝痛心,取而代之的是冰寒刺骨的冷意。
夜阑跪倒在沈潇然脚下,“主子!我也是不得已!”
沈潇然不由分说,一脚将他踢飞数米远,夜阑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沈潇然冲身后的暗卫吩咐。
“是。”暗卫领命。
沈潇然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柳雨璃面前,看着她那被金簪划破的肌肤,微微蹙眉。
“三姑娘的金簪用处可真广,不仅能防人,还可防身。今日有我护着姑娘,姑娘的金簪,也可收起来了。”
柳雨璃想起几年前,沈潇然躲避追兵,误入自己房中,自己也是用金簪抵在他的胸口。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记忆犹新,当真是记仇。
柳雨璃缓缓放下手,金簪却仍牢牢握在手中,不敢松懈,“既然沈大人来了,小女就先告辞了。”
沈潇然放心不下,“还是我送姑娘回家吧。”
“不必了。沈大人事务繁忙,自顾不暇,怎能劳烦大人?”柳雨璃瞥了一眼夜阑,拉紧马缰,绕开沈潇然往城中走去。
马缰忽的脱手而出。
沈潇然一把扯过马缰,“没什么事比送姑娘回家更重要。”
柳雨璃欲要伸手夺回马缰,沈潇然回头看着马背上的紫衣少女,那一贯平静冷漠的眸底,竟浮现一丝温柔。
“姑娘坐稳了,小心摔下马背。”
柳雨璃秀眉微蹙,“堂堂御史大人非要当个马夫。”
“那要看当谁的马夫。”沈潇然自顾自地牵马往前走。
清冷的月辉遍洒苍茫大地,拉长两人的身影,举目望去,房舍屋顶上犹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霜,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四周寂静无声,只听见虫鸣鸟叫,还有那清脆的马蹄声回荡在京都城的街道上。
柳雨璃坐在马背上,望着沈潇然那抹孤傲的背影,欲言又止。
夜阑一定知道当年的真相,若真如自己所想,不知沈潇然该如何抉择?也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沉默良久,沈潇然打破寂静,冷不丁问道:“你去中州城了?”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瞬间拉回柳雨璃的思绪,不假思索道:“没有。”
沈潇然扬起唇角,“姑娘喜欢说反话的毛病,看来是改不掉了。”
“你这阴阳怪气的毛病,也是改不掉了。”柳雨璃无情地奚落道。
沈潇然放缓脚步,“他对你来说,当真这么重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你也要去帮他。”
“他值得。”柳雨璃语气笃定。
沈潇然的胸口似有什么翻滚,他低声喃喃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头看我一眼。”
柳雨璃并没有听真切沈潇然的话,“你说什么?”
沈潇然微微摇头,又问道:“楚王怎会舍得让你独自回京?当真是糊涂。”
“是我不告而别,王爷并不知情。”
听着柳雨璃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沈潇然喉间划过一道苦涩。
他突然驻足,回头凝视着少女的美眸,“你为何不告而别?”
柳雨璃避开沈潇然的视线,若无其事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语气慵懒。
“沈大人的问题太多了,我不想回答。”
沈潇然捕捉到柳雨璃眸底的忧伤之色,“看来你是想明白了,自古无情帝王家,楚王并非你良配。”
“沈大人别自以为是,是我自己的缘故,与王爷无关。”
“此女只应天上有,怎会是你的缘故?”沈潇然那双桃花眼中微微泛起涟漪,无比的赤诚认真。
“大人真是抬举我了。”柳雨璃想起自己不足五年的命数,不禁黯然伤神,“我连寻常人家的女子都不如,更何况是天女。”
她没有脉象,她是前世的魂,她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年,她永远不可能像普通女子那样活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享儿孙绕膝之福。
这对她来说,都是痴心妄想。
以前,她总想着过多好的日子,享多大的富贵,手握多大的权势……
原来,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日子才是难能可贵。
沈潇然俊眉微蹙,“姑娘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方才姑娘所说的话,倒不像你那张牙舞爪的性子。”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柳雨璃摇头苦笑,再次沉默。
沈潇然继续牵着马往前走,“即便你不承认,我亦能猜到过往种种,都是姑娘在背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姑娘的心智和胸怀,放眼整个千凤国也无人能及,何须顾影自怜?”
柳雨璃凄然一笑,“烟花璀璨,短绚即散。美好的事物和人,都是短暂且留不住的。”
沈潇然不知柳雨璃何出此言,也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总觉得今日的柳雨璃似是被悲伤笼罩,与往常那古怪刁钻的少女,判若两人。
“距离九月初九,还有七天,姑娘若想悔婚,还来得及。”沈潇然的眸底满是深情。
柳雨璃美眸一滞,“我的事与大人无关,大人无须费心,还是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吧。”
她趁其不备夺回马缰,“大人送到这里即可,告辞。”
“我知道姑娘是想利用我,使二皇子党羽瓦解,沈家分崩离析,好为楚王铺路。”沈潇然说的云淡风轻,嘴角的浅笑也意味深长。
柳雨璃身形一顿,沈家潇郎,当真是聪明。
“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想让沈大人尽快查出真相,也好让沈夫人早日瞑目。”
“你我都是聪明人,何须藏着掖着?”沈潇然轻扯嘴角,“我与姑娘是互相利用罢了。”
他早知道母亲的死与沈贵妃脱不了干系,奈何无迹可寻,根本无从查起。
好在借柳雨璃的手,在后宫发现了母亲的藏尸之处,母亲总算能入土为安。
而他距离真相,也仅差一步之遥。
可越接近真相,他便越害怕,害怕心中所想成真,害怕面对这一切。
柳雨璃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道:“既然如此,沈大人打算怎么做?”
“我先前说过,我甘心沦落为姑娘指尖棋子,最后的结果,会如姑娘所愿。”沈潇然语气一顿,“只是姑娘要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