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沈家。
夜阑走进书房,抱拳道:“属下见过相爷。”
丞相沈天海神情不悦,“本相交代你办的事,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这……”夜阑心里咯噔一声,“相爷是知道的,大公子他对柳三姑娘是上了心的。”
沈丞相脸色微变,“那又如何?柳三姑娘已是未来的楚王妃,杀了三姑娘趁早断了他的念想,也好让楚王痛上一痛,柳家三姑娘留不得。”
夜阑有些迟疑,“若是被大公子知道了,只怕会使父子之间再生嫌隙。”
沈丞相并不在意,“你手脚麻利点,莫要露出马脚。我自有办法瞒着他。”
“可是相爷……”夜阑知道沈潇然对柳雨璃的心思,那是主子唯一在乎的女子,实在是于心不忍。
“别可是了。”沈丞相皱眉沉思,“此番在苏州没能诱杀除掉楚王,扬州盐税账本和罪臣陆川又全都落入世子手中,就连沧州刺杀,还有沿途设防也被世子侥幸躲过,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太过蹊跷。”
夜阑一个激灵,“莫非有内应?”
沈丞相面色凝重,“就怕是出了家贼。”
“家贼?相爷是在怀疑大公子?”夜阑大吃一惊,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大公子怎会与楚王里应外合?”
“账本是两江总督孔侑交给他的,罪臣陆川也是他押送回京的,结果全都被世子爷给掳了去。
你可别忘了,世子爷在苏州黑彪手中吃了不少苦头,身子虚弱的很,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他接二连三地出纰漏差错,本相不得不怀疑到他的头上。”
“可是,大公子也受伤了,伤得不轻,到现在还养着呢。”
夜阑想起沈潇然回京那日,一身白衣被鲜血浸成红色,又从马背上跌落在地,似是丢了半条命一般。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
沈丞相冷哼一声,“他向来爱惜颜面,依照他的性子,就算受了重伤,也不会骑马招摇过市,闹得人尽皆知。他是怕我追究怪罪,故意演戏给外人看。”
“大公子也不至于挥刀自残,定是相爷多心了。”
沈丞相冷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点他倒是随了我。”
“可大公子为何要这样做?他没有理由帮着楚王来拆自家人的台。”夜阑百思不得其解。
沈丞相一时答不上来,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与沈家过不去,除非是……
沈丞相猛然起身,“莫非他知道当年的事?”
“绝无可能。虽然寻到了大夫人的遗骨,但已经死无对证。大公子根本无从查起,当年的事也无迹可寻。”夜阑语气笃定,“大公子若真知道了内情,只怕早就闹翻天了,又怎会沉得住气?”
沈丞相稍稍放下心来,重新坐下,“乔阿娘一家已死,绿梅知道的不多,当年的事,还有何人知情?”
夜阑答道:“当年的知情人,除了我与相爷之外,只剩下贵妃了。属下定会守口如瓶。”
“本相对你很是放心。”沈丞相的眸光看似不经意地从夜阑身上扫过,“趁着大公子卧床养伤,楚王又不在京都,你还是尽快杀了柳三姑娘,永绝后患。”
“可是……”夜阑凝眉,“可是柳三姑娘也不在京中。”
“哦?”沈丞相有些诧异,“那她去了何处?”
夜阑如实禀报,“听说是回了青州老家,可属下派人追去了青州,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只怕消息有误。”
沈丞相若有所思,“这个节骨眼,三姑娘不在京都,也未回青州老家,还能去哪儿?”
“属下已经派人在暗中搜查,相信用不了多久,定会查到蛛丝马迹。”
沈丞相执起茶盏的手在空中一顿,遂问道:“二殿下在中州进展如何?”
“属下正想给相爷禀报,二殿下递信说楚王深得民心,已经安抚遣散起义的农民佃户,又有云霄前辈出谋划策,主管土地改革事宜,江影对云霄唯命是从,全力配合。
二殿下在中州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明里暗里还吃了不少亏,已经准备回京了。听说楚王执意与他同行,估摸着他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沈丞相心有余悸,叹道:“楚王这心计果然了得,他是怕我们沿途设下埋伏,所以才与二殿下一路同行。无论是扬州盐税,还是中州平乱,楚王有勇有谋,这雷霆手段,太过强势。
盐税足以撑起半个国库,是国家财政命脉,楚王执意改革盐政,是要将财政握在手中。
中州平乱,让他借机钻了空子,实行土地改革,收买天下农民的心,又封云霄为大司农,将天下粮仓握在手中。
一边是钱财,一边是粮草,都让他占尽了好处,实在可恶。”
沈丞相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接着道:“若我猜的没错,接下来,他就该对江影掌管的南海水师动手了。他那邯川军经去年边关一战,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不足两万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若兵权再让他占尽上风,我们沈家和二殿下只有死路一条。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得逞。”
夜阑宽慰道:“相爷不必忧心,有大公子运筹帷幄,定不会让楚王得逞。”
“哼,也不知本相能不能指得上他。”沈丞相略略沉吟,似是想到什么,“先不要对柳三姑娘下死手,要抓活的。”
“是。”夜阑抱拳应声。
沈丞相心里盘算着美事,“待楚王抵京之前,务必活捉柳三姑娘。当是本相赠他的新婚大礼。即刻加派人手搜寻柳三姑娘的下落。”
夜阑欲言又止,“属下怀疑三姑娘在中州。”
“什么?中州?她去中州做什么?”沈丞相不解。
“琉璃公子突然在中州现身,柳三姑娘又正巧离京,不知所踪。相爷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夜阑双眸微眯,“先前大公子也曾怀疑过,琉璃是柳三姑娘所扮,只可惜苦无证据。琉璃因土地改革再次现身,倒是良机。”
经夜阑如此一说,沈丞相也渐渐有了眉目。
他想起先前在琉璃手中栽的跟头,眸光骤冷,“琉璃,小小女子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若真是柳三姑娘所扮,她早晚还是要回京的,派人在京郊附近埋伏,一定要留活口。”
“是,属下遵命。”夜阑应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