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咱真是命苦啊!”
老妇泣不成声,“去年洪灾把家冲没了!本来就收成少,结果赋税更加繁重,上交的公粮比口粮还多,忙活一年到头,连温饱都是难题!种地的庄稼人活活饿死!何时听说过这种事!”
老两口抱头痛哭,好不可怜。
二皇子听着老两口的哭诉,神情略显复杂,原来是这样……
“老伯,你们别难过了,快起来吃饭。”
老汉抹去眼泪,“官人吃吧,我和老伴吃麸子拌野菜就成。”
二皇子看了一眼早已没了热气的炒鸡蛋和糙米饭,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难以下咽的饭菜,竟是穷苦百姓眼中的山珍海味。即便如此,老夫妇仍慷慨解囊,将最好的饭菜让给自己。
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解下腰间玉佩放在桌上,转身离去,“这枚玉佩,当是我付的水钱饭钱,足够你们余生衣食无忧了。”
老夫妇望着二皇子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真是个怪人。
二皇子离开茅草屋,行至一半,便遇上前来寻他的手下。
这才得知楚王今早抵达中州,也是楚王派人将自己连人带床抬到田间。
二皇子怒不可遏,怪不得!除了楚王,谁有胆子干出这种事来!
得知楚王正在醉仙楼中,他马不停蹄地前去兴师问罪。
离得老远,便瞧见醉仙楼门庭若市,百姓聚集在酒楼门前指指点点,仔细一听,全是在骂二皇子不知民间疾苦,养尊处优的牢骚话,没一句中听的。
眼看前门被围得水泄不通,二皇子又不好声张,只好从后门混进酒楼之中,样子好不狼狈。
来到酒楼雅间,只见千凌昱负手而立在窗前,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散发着威压,令人心生敬畏。
“皇叔好雅兴。”二皇子想起今日所受的窝囊气,脸色愈发阴沉。
千凌昱闻言侧头,“二皇子睡得可还好?”
“托皇叔的福,睡得自然香甜。”二皇子暗自咬牙,果然是楚王干得好事。
“如此甚好,也算是没枉费本王的良苦用心。”千凌昱薄唇微勾。
二皇子阴阳怪气道:“皇叔今日费尽周折,给侄儿上了一课,侄儿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敢枉费皇叔的心意?”
“几日不见,自当刮目相看。二皇子觉悟有所提高,本王甚是欣慰。”
千凌昱嘴角扬起一抹嘲弄之色,“殿下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不知民间疾苦,今日乡野一日游,想必是感触颇深。
不知今日的所见所闻,是否会令皇侄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二皇子怒瞪着千凌昱,脸色铁青,“即便如此,皇叔也不该趁人酒醉酣睡,将我连人带床地抬到田野间!”
千凌昱微微扬起唇角,“皇侄若真要怪,还是怪你自己。”
“怪我?!”二皇子脸色铁青,“分明是皇叔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怎能倒打一耙?待我回京,定要启奏父皇,参你一本!”
千凌昱行至案前落座,“皇侄该庆幸是本王派人将你抬进了田间,而不是在此怪罪本王。”
“此话怎讲?”
“二皇子卧榻鼾睡不醒,被人抬走了几里地都浑然不知。若是换做居心不良之人,只怕你早已身首异处,一命呜呼。又怎会好端端地来寻本王兴师问罪?”
二皇子不禁有些后怕,额头冒出层层细汗,是啊,楚王竟然没杀了自己……
千凌昱自斟自酌一杯,笑得云淡风轻,“要怪也是怪你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没有防人之心。这可是兵家大忌,二皇子还需历练才是。”
“你。”二皇子吃了一个哑巴亏,被楚王这么一说,到头来还是自己的不对了。
他冷哼一声,“皇叔向来巧言善辩,侄儿甘拜下风。”
千凌昱瞧着二皇子一脸狼狈的模样,心中积压许久的怒气渐渐消散几分。
“本王封任云霄前辈夏侯渊为大司农,掌管天下籍田,负责征收田租等赋税。二皇子,可有异议?”
二皇子心生不满,“皇叔未免太过独断专制,封官之事,难道不用过问父皇吗?”
千凌昱拨弄茶盖,幽幽开口,“就算问你父皇,最后也得听本王的,何必多此一举?”
“你……”二皇子直直地盯着千凌昱那张深邃的眼眸,问道:“我真是愈发看不懂皇叔了,皇叔究竟想要什么?”
若说楚王想要皇位,大皇子在太和殿谋反,楚王距离皇位仅差一步之遥,唾手可得,他却不为所动。
若说楚王想要自己的性命,明明有杀自己的机会,却偏偏不动手。
他究竟想要什么?
皇位?富贵?权势?好像都不入他眼,但他所作的一切,却又是在架空皇权。
“本王想要的,你永远都不会懂。”千凌昱眸光淡淡,起身往外走。
“皇叔。”二皇子斟酌再三,出言唤道:“我知皇叔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若皇叔肯不计前嫌扶持我上位,我定送皇叔半壁江山为谢礼,如何?”
千凌昱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摇头失笑,“我若想要江山,早已登基为帝,何必养虎为患?”
“皇叔究竟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皇叔肯助我一臂之力。”二皇子言辞恳切。
楚王在朝中的势力地位,水涨船高,如今又有云霄前辈出山辅佐,堪称如虎添翼。
反观自己,屡屡遇挫,停滞不前,扬州盐税的亏空迟早大白天下,在中州又民心尽失,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也要重走大皇子的老路。
倘若楚王愿不计前嫌,出手相助,这是最快的捷径,未来储君之位非自己莫属。
“可惜,本王要的,你给不了。”
千凌昱的目光如湖水般清澈澄净,淡泊出尘,“本王不会与虎为谋,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二皇子望着千凌昱离去的背影,暗自攥紧拳头,“皇叔想扶持的人是谁?是三弟还是四弟?”
千凌昱脚步微顿,并没有理会二皇子的话,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