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凌昱和程清歌互相对视一眼,吩咐道:“带他进来。”
程清歌坐下身子,猜测道:“今日倒是热闹,想必也是因为柳家来的?”
不过片刻,唐子寒大步流星地走进帐中,一一行礼。
唐子寒向来注重仪表,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现在却发丝凌乱,满脸憔悴,仪态形象全然不顾,风尘仆仆地骑马赶来,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千凌昱挥了挥手,“别客套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连你也来了?”
唐子寒看了一眼程清歌,开门见山道:“事出紧急,郑涛江以柳通判做要挟,扬言要纳柳大姑娘为妾,最迟明天过门。”
程清歌噌地一下站起身,大步走到唐子寒面前,“此话当真?”
唐子寒郑重地点头,“若不是如此,我也犯不着连夜赶来。”
“这个畜牲!”
程清歌气急败坏,手指关节啪啪作响,恨不得现在将郑涛江碎尸万段。
千凌昱薄唇紧抿,神情冷峻,他看向段翊吩咐道:“你回凉州一趟,务必摆平此事。调巡防营的人,护住通判府。传本王口谕,除了柳家人,谁都不许踏进通判府一步。至于那十车新粮,也一并带回。”
“是。”段翊领命,准备离去。
“等等!”程清歌挡住段翊的去路,“你留下,本世子亲自走一遭。”
众人一同看向程清歌,烛火映红他那双凤眸,眸底透着一丝狠绝。
千凌昱沉声道:“快去快回,别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王爷放心。”
程清歌走出营帐,那黑色战袍随风飘动,宛如黑夜里的鹰,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桀骜不驯、傲然无情。
他纵身上马,趁着朦胧的月色,疾驰而去。
…………
大牢内。
常年的阴暗潮湿散发出的霉味加上血腥味,气味古怪难闻。
整个牢房十分昏暗,只有过道的墙上挂着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
被风一吹,又灭了两盏。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牢房中,柳文杰面色蜡黄,发丝散乱,嘴唇干裂,狼狈不堪,一看就是吃了苦头的。
柳文杰从早上被关进牢中,到现在已经一整天没进食了,就连一滴水都不曾喝过。
他对外边的一切一无所知,甚至都没弄清被关进大牢的原由,就这样从清晨待到深夜。
柳文杰双眼无神,焦虑不安,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离光明越来越远。
牢中老鼠蟑螂横窜,丝毫不怕人,隐隐咯咯作响,像是在啃什么东西。
柳文杰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吓得大吃一惊,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那老鼠居然在啃咬骷髅人骨……
柳文杰连滚带爬地跑到墙根,哭喊道:“来人啊!放我出去!我冤枉啊!”
柳文杰的声音回荡在大牢中,很快被其他犯人的喊冤声给埋没。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柳文杰看着满地的老鼠蟑螂,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贴到墙上,自己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正常人待着一会儿也受不了。被关在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原来,这里不光是霉味和血腥味,还有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想到这里,柳文杰的求生欲更加强烈。
“快放我出去!我是朝廷命官!我是被冤枉的!”
他不停地摇晃着牢房木门,拉扯着锁链,试图发出声响,吸引狱卒们的注意力。
可惜事与愿违。
狱卒们早已见怪不怪,他们天天听犯人喊冤早都习以为常,哪个进来能不喊冤的?
就连前脚刚杀了人,后脚被抓进来的,也张嘴闭嘴说自己被冤枉!
狱卒被吵得头疼,用刀背敲了敲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震慑犯人,并恶狠狠地冲柳文杰吼道:“行了行了,别吵吵了!没完没了了还!能给你个单间住就不错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柳文杰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小声嘟囔道:“我真是被冤枉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今天这一步了?
什么陈粮换走新粮?他一概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柳文杰欲哭无泪之际,大牢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刺史大人要连夜提审柳文杰!带走!”
柳文杰面露喜色,还以为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
两个狱卒一左一右押着柳文杰,来到刑房中。
柳文杰看着摆放了整个屋子的刑具枷锁,心生惧意,如临大敌。
他不禁咽了口吐沫,突然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郑涛江早已端坐在太师椅上,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轻抿了一口茶,“坐吧。”
柳文杰抱着一丝侥幸,极力地解释道:“刺史大人,下官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做啊!”
柳文杰被两个狱卒按压着坐到老虎凳上,手脚全都被锁住,只能直挺挺地坐着,浑身难受。
郑涛江并不理会柳文杰,反而冲狱卒吩咐道:“你们先出去,本官和柳大人单独聊会儿。”
“是!”两个狱卒应声离去。
柳文杰一听郑涛江还唤自己为柳大人,心中一动,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整个刑房中,只剩下郑涛江和柳文杰两人。
柳文杰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解释道:“刺史大人,下官真是被冤枉的,你们一定弄错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新粮陈粮!我只是答应张德财让他借用三天粮仓而已,仅此而已!”
郑涛江挥了挥手,制止了柳文杰没说完的话,“柳大人,你不必再解释了!你擅自让一介商贾借用官府粮仓,这是为何?”
柳文杰垂下头,“张德财说他粮行的仓库漏雨,需要修缮屋顶……下官就自作主张,让他暂用三天。”
郑涛江怒声道:“这自作主张的罪名,你可吃罪得起?”
柳文杰头垂得更低了,他是真没想到张德财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这下可把自己给害惨了!
“本官瞧你是利欲熏心,想从中牟利!”
柳文杰比窦娥还冤,“我没有!请大人明鉴!我是一分钱都没收啊!”
郑涛江明知故问,故意拿此事发难,“那你身上这五百两银票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