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显是取悦了小水。
小水得意自豪的点头,脸上洋溢着少女的天真。
卫碧姹垂眸。
年轻真好。
要是自己再年轻个五六岁,自己定如小水那样青葱稚嫩。
入夜。
卫碧姹就着月光,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到屋外。
拿出木盆,去水缸舀了瓢水倒进木盆。
将水盆放在石台上,水纹渐渐消失,映出一轮明月。
卫碧姹鼓足勇气朝盆中看去。
努力扬起笑容,试图让自己看着一如从前美丽温婉。
可当目光触及水盆中的人影时,卫碧姹还是隐隐约约的看出水中的倒影。
那左眉眼处触目惊心的,横亘着条如同蜈蚣般的疤痕。
“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卫碧姹竭力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心中有滔天恨意灼烧她的理智。
小水屋中有铜镜。
很小一块。
小水宝贝的很,从不让她照。
可她还是看到过自己丑陋的脸。
也就一瞥。
所以她不相信破相的女人是自己。
她宁愿那是一场梦。
所以她压着焦灼,耐心等待了半月,就是想等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再去看。
她不相信自己会落得这般下场。
可如今,现实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那水中倒影,分明照出自己面目狰狞的左脸!
她毁容了!
而且左眼还有点看不清东西。
换句话来说,自己不仅毁容破相,还瞎了一只眼!
卫碧姹绝望的坐在地上。
忍不住抱腿痛哭。
可她不能放声的哭。
这是多年仪态的教养。
也是她在众多歌姬中脱颖而出的关键。
卫碧姹绝望的在想,皇宫算是彻底与自己无缘了。
可她不甘心!
是谁将自己害的这般惨,她尚未报仇,怎么能与皇宫绝缘呢?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人在远离京都几百里的小山村。
就是坐马车,也要半个月的路程。
可她身无分文,毁容破相,又如何回到京都,又如何再次进宫获得天子恩宠?
她恨!
恨自己命苦。
忽然。
背后出现脚步声。
卫碧姹警惕的弓着身子不敢动。
她屏住呼吸,静等身后人的动静。
“卫夫人。”
脚步声消失。
白子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卫夫人,我能治好你脸上的疤。”
“当真?!!”
卫碧姹瞬间转身。
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月光下的白子书。
白子书站在一缸莲花旁。
晚风袭来,带动层层碧叶。
粉色的花苞在荷叶中若隐若现。
莹白月光打在一袭白衣的白子书身上,让他淡漠的脸上有了几分出尘的俊雅。
这是卫碧姹见过的,第二个容貌极为出色的男人。
第一个是酉阳公主府中出现的,害自己落入湖船黑坊的赵公子。
卫碧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警惕的问:“大师想要什么?”
白子书淡笑。
薄唇轻启:“我能给你想要的,这还不够吗?倘若不愿,就当今天的谈话从未发生。”
卫碧姹心里天人交战。
犹疑不定。
如今她已经很确定,眼前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白子书,这个医圣传人,绝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可她确实无法拒绝白子书的条件。
正如白子书说的那样,她对脸上的疤很是在意。
卫碧姹自己能摸得出来,自己脸上的伤很重。
这大庆,又能有多少医圣传人呢?
且自己如今无权无势,根本不可能请来神医为自己医治。
如今,白子书,就是她东山再起的最后一根稻草。
换句话说,卫碧姹决计不会甘心就此错过向上爬的机会。
白子书隐匿在背光处,脸上的笑愈发冷漠。
大庆西南。
身着黄袍袈裟沙的小和尚看着空空如也的钵,对前方的老和尚说:“师叔,你说有妖孽现世,世道将乱,可我们一路东去,并未看见难民。”
老和尚步伐未停。
他苍劲有力的声音顺着风传进小和尚的耳里。
“天机不可泄露,你且随我入世,一观便可。”
小和尚默默收起化缘的钵,认命的追上前方的老和尚。
老和尚须发皆白。
他抬头看向东南,喃喃自语:“或许此次出山,不是件坏事。”
在小和尚看不见的地方,东南方向,十万高空,正盘旋着一股紫气。
淑荣公主封地频频出现神迹。
朝中已有人将视线放在了淑荣长公主封地。
墨淄斯看着底下的收集来的消息。
皱眉。
孙丞相与几位大臣立于御书房下首。
墨淄斯放下手中信封,看向孙丞相。
“丞相,对于淑荣长公主封地出现的神人一事,你怎么看?”
丞相起身回道:“回陛下,臣以为,那西桕先生不过是有心之人玩弄的把戏,不用费心,倘若陛下不放心,不若招人去将西桕先生带回京都审讯。”
墨淄斯没说话。
又看向另外几个大臣。
“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
孙丞相见自己方案被否,心中不爽。
顺着声音朝说话之人看去。
是新进尚书。
“哦?何处不妥?”
“陛下,那西桕先生虽显名不久,但从消息来看,此人确实身怀异术,又颇得民心,臣以为,抓西桕先生审问会破陛下之贤名。”
墨淄斯点头。
丞相冷嗤。
斜眼觑了眼尚书:“陛下自登基以来为国为民兢兢业业,素有贤君之名,大庆谁人不知陛下勤恳?”
“又怎会因为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江湖骗子就怀疑陛下?宋尚书,你莫要危言耸听!”
墨淄斯被吵的头疼。
抬手制止:“罢了,西桕先生的事先放一边,西北战事要紧。”
丞相一甩衣袖,撇头不去看尚书。
墨淄斯却不调和。
底下的人彼此敌对,这于他而言,再好不过。
墨淄斯摊开新传来的战报,问:“宋尚书,为何这个月的粮食税上缴的如此缓慢?前方粮草快要告罄,军粮必须跟上。”
宋尚书喊冤:“陛下,近月余干旱,地里收成少了将近两成,百姓余粮确实拿不出来。”
“呵!”
丞相冷笑:“办事不力。”
宋尚书不满的撇了眼孙丞相。
躬身对墨淄斯说:“陛下,如今收成不好,实在不能怨我们少了粮草。”
墨淄斯皱眉,叹息:“且等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