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洋洋洒洒的大雪停了,阳光温煦暖人。
孟问荆醒来时,白芷睡得呼呼的。
他记不清昨夜是怎么睡着的,朦胧中都是亲吻黏腻的记忆。
她身上有伤,也没能做更多的事。
他就这样看着她的恬静美好,觉得这才是他该过的日子,这二十几年白活了。
但,他不知道她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还有上次被炸伤手。
他不敢问,他觉得这些事一定与嫖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没有揭开这事的勇气,所以他选择缄默。
他伸手挽起她的一缕头发,顺滑乌黑,隐约看见她头颅侧边有伤疤,便好奇地扒开看了一眼。
周围的碎发已经深深浅浅地长出,只有一小块还留着疤,像是利器割开的伤口。
扒弄的时候,白芷醒了,他便问出口,“这伤疤是怎么回事?”
白芷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以前的伤,但好像是开颅手术。”
开颅手术?
孟问荆大概知道意思,“开颅?脑袋开了,还能活?”
“能……不能……灵魂死了,我大概是另一个人……”
白芷还有些困,这话让孟问荆摸不着头脑。
好半天白芷才清醒,当她大方盯着孟问荆时,孟问荆又羞涩地避开了目光,耳朵通红。
“我好饿……”她道。
孟问荆嘴角浅浅勾起,“想吃什么?”
“甜的,酸的,辣的,都想要!”白芷腻腻地撒娇。
“我去买。”孟问荆起身,利落收拾一番后,便出了门。
孟问荆走后,白芷的心一阵空落落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昨夜的冲动,就像一场梦一样。
她没想好,以后究竟该拿孟问荆怎么办?
孟问荆飞快地就买了回来,许多许多东西,甜的酸的辣的,各式各样。
阿雨可算大饱口福了,许多东西都是她没吃过的,一顿饭吃得那是眉眼弯弯。
白芷这才觉得她一定是苛待这几个孩子了,等回去就给那几个小屁孩加餐!
孟问荆还是不敢与她对视,瞧上一眼就避开了眼神,隔会儿又开始偷瞧。
白芷可不一样,就盯着他,死盯着他,盯得他脸红。
白芷吃饱了,没有受伤的手撑着下巴,神情变得懒散,“你好像喜欢吃辣?”
“嗯。”他往嘴里塞着面饼。
“你是哪里人?你们那都喜欢吃辣吗?”
“荆地南阳人,那边人都能吃辣。”
“你姓孟,我记得孟可是皇族姓氏?”白芷问这话时有些紧张。
“祖上曾是皇族,现在已经没落,就是普通商人而已。”孟问荆认真地回答。
他不是皇族中人还是让白芷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可是个反贼,虽然势力小到无人问津,但是说不准以后就坐大了呢!
“那……现在世道那么乱,你的家族是站哪边的?是南辰?还是北辰?”
问到这,孟问荆神情严肃起来,他叹了一口气,“南辰赢了,是卓家赢了,北辰赢了,是梅家赢了,都是受制于人……你跟我回荆地吧,那儿可比这里安全多了,那里什么都有,你不用再回青楼……”
“那你为什么来丹宁呢?这里那么危险……”白芷打断了孟问荆的话。
“这里最偏,兄长们在这里没生意,也找不到我。”孟问荆说到这里,眸中隐隐有光。
“可是你身体本就不好,来这地方,要是犯病,谁都救不了你。若是在家,你家人还可以帮衬你照顾你,保你性命无虞。”白芷打破了他的幻想。
孟问荆闻言沉默了一瞬,“我本来觉得,死在外面也无所谓的,总比一辈子都待家里好。说不定我见了许多病人,就能治好自己的病。”
他夹起一块带着辣味的腌制肉干,“这种东西,家里人从来不让我吃,说什么伤身,我从小到大,都只能喝参汤,我过够了那样的日子。”
他在向往外面的世界,即使是死,也想走出去看看。
白芷觉得他该看看外面的世界,却也觉得他身体不好,总归叫人担心。
他忽然拉起了白芷的手,“但你跟我回去就不一样了,我成家了,我娘以后就不能事事管我。”
“我和你……能成家?”
“能!”孟问荆眸中透着认真与天真,“你在就是家!大不了不回家,浪迹天涯!”
白芷笑不出来,拼命挤出一个为难的笑,多浪漫的话,多么不堪的现实啊!
她一个反贼,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去保他性命无虞呢?
她苦笑,“别那么天真!浪迹天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现在这丹宁用以那么低的价格行医,那些医馆要打击报复你的!你得谨慎些!”
孟问荆并没有考虑这些,“他们根本付不起钱,我不用这么低的价格,那都没人能瞧上病!”
“呃,你说得对……”白芷不知怎么反驳,转移了话题,“还有你还真别吃这些东西,参汤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参汤保了你二十几年的命!”
“你说话怎么跟我娘一样……”孟问荆小声嘟囔,很是不服。
“那你听不听?”
“……听!”他怎么会不听呢。
*
白芷在药铺休养了几日,就偷得了几日的甜蜜生活。
甜蜜得她以为真的可以岁月静好。
若真是一个安稳和平的时代,若真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国家。
可她知道,走出了这药铺的门,她能看见的,只会是满目疮痍。
她没法自欺欺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造梦,况且孟问荆给的梦,脆弱不堪,一戳就破。
之前失散的兄弟又传来了消息,他们已然摸清了官府的兵力部署,又可以开始一轮新的行动了。
手上的伤没好得完全,但是指挥应当不成问题。
她要走。
她不知该怎么与孟问荆说,只留了一封信,却收拾衣物得时候被孟问荆撞了个正着。
“你又要走?”孟问荆红了眼,孟问荆猛地关了门,狠狠地插上门栓。
白芷心虚地笑着,“我如果跟你好好道别,你会让我走吗?”
“不会!不可能!”他死死抵住门,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
“问荆,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白芷愧疚地道。
“什么是你不得不去做的事?去找那些嫖客?去给他们生孩子?生了六个你还不嫌多?还炼什么丹药,手都差点废了!还有你那箭伤!是听了嫖客的秘事,所以要被灭口吧!都这样了,你还要去?”孟问荆咆哮出声。
白芷捋了好半天才捋清他话中的逻辑,什么丹药,什么秘事,他竟以为她生了六个孩子?
这脑补能力够厉害的。
白芷哭笑不得,但是本就是她招惹的,她对他有愧。
她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身,“问荆,如果我说我要去造反,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