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论我对他怎样好,他都不像从前那般只偏爱我一人。”
“但我还是很爱他。虽然他将心思分到其他女人身上,但是我毕竟是他的王后,他就算给别的女人珠宝,也一定会给我一些珍贵的赏赐。这样的日子过了六年,现在想想,那是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了。”
米丽说起她的第一任丈夫,面上还带着眷恋与温柔。
白芷并不打断,只要她愿意讲,那就是好事。总比她一个人悲伤来得好。
米丽又讲起了后来的事,“后来他被反贼杀死了,他们带走了阿洛,糟蹋了这后宫中所有的女子,包括我。其他人都被反贼杀了,他们只留下了我。”
“我那时还庆幸自己的容颜,让自己保住了这条命。说起来虽然屈辱,我却享受这般独一无二的待遇。”
“那时,北原王的旧部说要借助我的力量东山再起,我拒绝了,我舍不得放弃这一份宠爱。后来,他们便说我是妖后,说我辱节,我不管去到何处,都有人朝我扔石子,连宫里的佣人都瞧不起我。”
“我依偎在那反贼怀里,说只要他能一如既往地对我好,我便承认他这个北原王。”
“他果真那么做了,还对外放出话,得我米丽者,得北原!我感受到了世间独一份的爱,我还笃信我就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白芷有些感慨,“那他对你好吗?”
“起初是好的,送我珠宝,我要什么他都想方设法给我弄来。但是他总是爱在行房事时,让我狠狠唾骂阿洛的父亲,我若是不照做,他就会打我,虐待我。”
“我那时还是爱着阿洛的父亲,我不愿意呐,便死咬着不说。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加倍对我好,除了在床上,我被他感动,便顺了他的意,一边夸他厉害,一边大声辱骂阿洛的父亲。”
白芷听得皱起了眉,这人挺恶趣味的,玩得真花!
米丽说到这里,原有的笑意忽然就凝滞了,笑意变得冰凉,“讽刺的是,在我顺从他的第二日,他便又纳了几个女人进宫,都是年纪很小的年轻女子,从那以后他不再主动找我。只有我主动找他,在他面前不断不断说阿洛父亲的不好,他才愿意碰我一下。”
“我想为他生个孩子,可是怀了好几次,都没能保住,大夫说我以后可能难有孩子了。从此他便腻了,没有再给我送过珠宝。”
白芷脊背一凉,“他爱的,或许只是征服的快感。”
“正是如此呢,他对我小产的事不管不顾,好几次流产,都是因为在胎相不稳的时候供他泄欲。他从来不会理会我的痛楚,只要他想要,我就必须得给,那时我就已经是个玩物了。”
“后来他将我送上了他部下的床,他说他的那个部下喜欢我许久了,我为了讨得他欢心,便照做了。可在我答应的那一刻,哪能得到他的欢心啊,他更厌恶我了,连拉我的手都不愿。”
白芷甚至觉得有些悲哀,不自觉的缩着身子。
“后来他的部下领着他的兵反了,打着那一句,得米丽者得北原的旗号!荒谬的是,他还成功了。紧接着又是短暂的宠爱,与得到后的厌弃。”
“他们的相貌性格更有不同,但在喜新厌旧这一点上,倒是如出一辙。”
“我的第四个丈夫,是我主动找的,我与他说,得米丽者得北原,反过来得北原者得米丽,他信了,血洗了这王宫,但是他也一样,一边唾骂着我是个贱人,一边始乱终弃。”
“如果说这是我唯一一次的反抗,那这反抗便是失败的。他糟蹋着我的身子,骂我下贱,还反过来杀了我的族人。我在这北原,一个亲人族人都没有了!”
“再后来便是伏烟。他以为他是入主王宫的胜者,但在我看来都是一样,他也会对我厌弃,也会被人取代。”
“不过短短二十年光阴,我没了丈夫,没了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信。”
“这茫茫天地间,没有人真正爱我。”
“现在想想,我当初为了璀璨珠宝,就嫁了男人,多么可笑。”
“璀璨的是珠宝,是别人给的爱,不是我这个人。”
米丽的所有描述都是淡淡的,透着一股沧桑与绝望。
白芷这才算是了解她,她甚至不知道这绝美的皮囊挂在她身上,是福还是祸?
“王后可知红颜薄命这个词?”白芷也平静地问她。
米丽轻笑,“当然知道。”
“红颜本就是璀璨的珠宝,世间人会为其美丽趋之若鹜,艳羡倾慕嫉妒都会随之而来。若这珠宝本身不坚也不韧,那她当然会薄命。”
米丽听完不言不语。
“你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吧?所以你不敢将这些事讲给阿洛听。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并不都是别人逼你的,所以你才没办法理直气壮。”
白芷语气平淡,言语却扎心,米丽蓦地就被扎准了心脏。
她始终不敢言语。
“若是你第一任丈夫的旧部找到你时,你就与他们站在一边,维护住那一方势力,那他们就会敬你,哪怕身死,也留得气节在。”
“而你选择了求爱,你立刻投降了敌人的怀抱,你不要气节,这时候的你不坚。”
“但是人总归都是想活的,你选择蛰伏求生,这本无可厚非。但是你又不够韧,你害怕别人不爱你,你辱自己的上一任丈夫,心甘情愿表示臣服,将自己的主动权交给他人,让别人牵着你的鼻子走。”
“所以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的命运就是这样被你决定的。”
白芷直接与她说了实话,她若不醒,后半生还是得被人操纵。
米丽冰冷的笑了笑,“姑娘难道不渴望被人爱护?”
“不渴望。”白芷直接吐出三个字。
米丽被这般干脆的回答给惊到了。
“爱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渴望能得到的。爱是需要,当别人需要你时,自然会爱你。”
“当你有了别人需要的东西,又怎么还会拼命渴望别人爱你。”
“姑娘之言,难以理解。”米丽道。
白芷望着米丽的眼睛,眼神炯炯,“说再多都是虚的,王后不妨试试。”
“如何试?”
“得米丽者得北原,你既然是这个北原权力的象征,那为何不自己成为权力本身?”
米丽愣了一瞬,“权力……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