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生啊人生
作者:谷中妙羽   朱槿花开最新章节     
    脚步快速地穿行在血液净化科的治疗区域。一个穿着护士服的身影出现。
    随着身影的移动,映入眼帘的是分得很细的治疗区,阴性区,乙肝区,丙肝区,艾滋病区,还有梅毒区。
    血透室里,一排机器在嗡嗡地发出低沉的声音。
    血液透析机、血液透析滤过机、血液灌流机、床边持续徐缓式血液净化机和水处理净化设备.....只有医疗人员才能看懂的机器设备。
    以前,每台机器前都有病人在治疗。今天,血透室里却只有颜肃一个人。他躺在治疗床上,睡得很香。
    护士小苏不停地在一台台机器间走动,虽然病人不多,但是她的工作并没有减少。因为她要监测机器的温度控制系统、容量系统、空气报警系统和动静脉压等指标。
    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在血透室门口停下来了。
    “小苏!”她叫了一声。
    小苏听到了,走到门口,一看是艾滋病科的护士方佳。
    “你怎么来了?”小苏问。
    方佳朝血透室里指指,说,怎么样,今天还好吧?
    小苏脸上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说,你说你们的老颜?
    方佳说,怎么是我们的老颜,他是第四医院的,不也是你的老颜?
    小苏说,对,是我们大家的老颜。你可小声点吧,好不容易睡着了,别把他吵醒了。
    “怎么了?你不是你们科室的先进工作者吗?你对待病人不是如春风般温暖了?”方佳戏谑地说。
    小苏说,嗨,不是,老颜一来就要讲人生道理,我刚才已经喝了好几碗心灵鸡汤了。
    哈哈哈,你也太夸张了吧?他怎么说的?方佳故意逗小苏,其实她也知道老颜的脾气。
    小苏就开始模仿老颜说话,人生啊,怎样才能不虚度光阴呢?怎么找到人生真正的意义呢?
    “那你怎么回答?”
    小苏说,我说人生有什么意义,就是每天上班下班,病人来了又走了,然后又有一批病人来了又走了。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方佳说,你这样回答?哎呀,你这个小同志,思想太颓废了!
    小苏说,你怎么也和老颜说话一个腔调啊。老颜也挺怪,别人做血透都嫌机器太吵,但是他却能在嗡嗡声中睡着。
    方佳说,我还真佩服老颜呢。他肾功能衰竭,还有严重的心衰。肾衰心衰会引起恶心、尿频、咳嗽和呼吸困难,足够老颜受的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小苏说,是啊,千条万条,保命第一条。其他都是空扯。
    “你这种看法就不对。”这回是老颜本尊的声音。
    小苏和方佳一惊,回头看,老颜不知道怎么醒过来了。方佳朝小苏点点头,说,没事,我只是路过这儿,护士长还让我去院办一趟呢。
    老颜盯着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外国有个哲学家叫叔什么华的说,人生就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小苏,你说他说得对不对的?
    小苏笑笑说,您说的是叔本华?我哪会懂那些,人家是哲学家啊,我们就是普通人,没必要想那么多,那么深。您就踏踏实实地治疗,轻轻松松地养病。
    老颜说,轻松得了吗?烦啊!
    病房里,贾一丁也很烦。他刚送走了一个律师。律师是来和他签订委托协议的。贾一丁要打什么官司?离婚官司。
    贾一丁查出得了艾滋病后,他住院没多久,老婆就和他闹离婚了。贾一丁死活不同意,请人从中调解,让老婆放弃这个想法。贾一丁看重的是贾家的血脉。他闯荡过世界,吃过苦受过罪,也风流快活过。人过中年,人生却像坐了过山车一样,从高峰一路向下滑。
    他这辈子对自己满意的地方就是赚了些钱,老婆不好也不坏,但是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可真是给贾家增添了光彩啊。贾一丁的父母把孙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一天看不见孙子就要抹眼泪。
    老婆可以离婚,双胞胎儿子绝不能带走。贾一丁想给老婆一笔钱,让她把儿子留在贾家,这是贾家的根哪。
    老婆居然不为钱所动,她说就是要离婚,双胞胎她一定要带走。她说,宁要讨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你不就有几个臭钱吗,多少钱都买不来她的一对儿子。
    什么话!儿子是她的,难道不是我贾一丁的?
    贾一丁当时刚入院,身体和心理都处于焦虑和狂躁阶段,他一怒之下,差点烧了病房。幸好,老颜和护士她们及时扑灭了火。后来,护士长找他谈心,同病房的老颜更是天天像一个政治教导员一样和他讲道理。他终于把心态放平了。
    生活总是一波三折,老婆家里的七八姑八大姨开始搞事情了。老婆没有直接和贾一丁提,但是贾一丁一猜就猜到了。老婆不离婚了,或者说是不肯无条件离婚了。
    首先提出的就是财产分割问题,要求把所有财产划归到老婆名下。双胞胎儿子归老婆抚养,贾一丁每年要付抚养费。
    贾一丁给老婆打电话,老婆从来不听电话,和他对话的不是大姑就是大姨。还有一次更过分,居然让她家一个哑巴亲戚和他通话。
    贾一丁在电话这头喂喂喂,哑巴在电话那头哇哇哇。贾一丁气得直跳脚,因为住院出不去,他就让贾厂长代表他去和老婆家谈判。
    不知道贾厂长有没有去,或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谈的,老婆自己还是不出面,派了老婆的娘舅来传话。
    “你就不要拖累我的外甥女了,你也看在一对儿子的面子上,让他们好好过生活吧。大家痛痛快快分手,别吵也别闹。”
    这个娘舅以前成天住在贾一丁的家里,吃喝用度都花贾一丁的,可是他毕竟是老婆的娘舅,说话不会向着贾一丁的。
    “你们这是想往死里逼我啊,你们吃了骨头喝了汤,连渣渣都不给我剩下啊。”贾一丁嚎着。
    “不是还给你留下你的厂子了吗?”老婆的娘舅居然振振有词地这样说。
    贾一丁彻底无语。厂子早就关停,连机器设备都给了贾厂长。他感觉自己成了一条丧家犬。
    贾一丁只能对贾厂长诉苦,贾厂长拍着胸脯说,我把你的厂子都接下来就是看在你不容易的份上,我要给你减轻担子。你有事我能不帮吗?好人做到底,我给你找一个金牌律师,一定帮你打赢这场官司。
    血透室里,小苏背对着老颜,摆弄着那些机器。
    “小苏,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和你探讨人生?”老颜说。
    “不讨厌,您说得挺好啊。”小苏还是背对着老颜。
    “那就好,小苏,像你这样明白事理的年轻人很难得了。不像有些人,一听我们这些老同志讲话就要躲,说我们的思想和观念已经过时啦,跟不上社会前进的脚步啦。”
    小苏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
    突然,她听不到老颜的声音了,她随意扭过头看了一眼,心想,老颜终于又把自己聊睡着了。
    她走过去帮老颜把被单盖好,她觉得老颜似乎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再一看,老颜是晕过去了!
    小苏的心紧张得咚咚跳起来。她马上停止超滤,减慢血流量,并且迅速给老颜的静脉推注生理盐水,推注高渗葡萄糖。
    幸亏小苏的处理是果断和正确的,三分钟后,老颜又醒了过来。小苏松弛下来,这才意识到额头上已经冒汗了。她抽了几张纸巾,擦汗。
    谁知道老颜好像没事人一样,还接上刚才的话题,继续跟她聊了起来。
    “小苏,你猜我刚才脑子里蹦出了四个字是什么?”
    “我猜不出来。”小苏说。
    “人生使命。”老颜说。
    小苏看向老颜,老颜沟壑纵横的脸上,放出异样的光彩。
    艾滋病科室的办公室里,方佳向朱槿汇报工作。
    方佳说,护士长,你可管管老颜吧,他成天说那些道理把别的科室的护士都说烦了。
    朱槿说,每个病人的脾气都不一样,老颜就是这样的脾气。大家做工作要耐心,住到医院来的病人,我们都要负起责任。
    方佳抱怨地说,这些老年艾滋病人真的很难接触,年龄摆在这里,都是大家的叔叔伯伯辈,说话轻了不是,重也不是。我们护士也是普通人啊,本来艾滋病科的工作量就超负荷,谁喜欢成天听人教育。到医院里来,要教育也是医生护士教育病人才对啊。
    “你这个思想很危险。”朱槿说。
    “啊?护士长,你都不理解,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理解了。”方佳满脸失望地说。
    “他们红丝带的志愿者能不能抽空陪老颜这一类病人聊聊天,谈谈心?”朱槿问。
    “他们比我们年龄还小,代沟就更大了,在老颜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尤其那个小琴,看到老颜,像是很害怕的样子。”方佳摇摇头。
    “越是没人倾诉,就越想找人说话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朱槿说。
    “护士长,反正说一千道一万,我不想负责这个老颜的日常护理了。实在受不了!”方佳还是一脸不愿意。
    朱槿挥挥手,让方佳走。
    她站在窗前苦苦思索。
    她坐下来,拿出手机看新闻。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则关于艾滋病的新闻,主持人在说,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性病艾滋病预防控制中心近期完成的一项研究显示,2006年到2009年报告的艾滋病患者中,50岁以上年龄组所占比例从百分之七点八上升到百分之十四点九,患者以男性为主,不安全性行为是感染的主要原因。
    “护士长在吗?”有个人在急促地敲着门。
    朱槿放下手机,拉开门,看见贾一丁站在门口。
    朱槿赶紧让贾一丁进来。
    “有事吗?你难得来办公室找我。”朱槿说。
    “我也得找得到你啊,护士长。你这个办公室总是空着。”贾一丁说。
    朱槿笑笑,说,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是不是你家属的事情?我能为你做什么?
    贾一丁说,我的家事就不用劳烦护士长了,我已经请律师帮我打官司了。
    朱槿说,你的治疗已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了,曙光就在前面,你要坚持,听从医生护士的安排。
    贾一丁说,护士长,我恐怕坚持不到胜利的曙光了。
    “贾一丁,你今天究竟怎么了?我这几天去查病房的时候,看到你都是笑呵呵的呀。”朱槿感到有点吃惊。
    贾一丁说,我已经和方佳护士说了好几天了,我强烈要求换个病房。哪怕我多出点钱都可以,护士长,你就开个价格吧!
    贾一丁把一沓钱拍在了朱槿的办公桌上。
    朱槿脸色阴沉了下来,说,贾一丁,你这是干什么!收起来,这是医院,不是五星级宾馆,钱多就包个总统套间!
    贾一丁顿时被朱槿凌厉的气势镇住了。他看到护士长都是和和气气,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我...我没...没有那个意思。”贾一丁结结巴巴地说。
    朱槿又转变了态度,说,有事情就坐下说。
    贾一丁乖乖地坐下,屁股一沾到椅子就迫不及待地讲述起来。
    “我已经忍受了太长时间了,本来我觉得老颜这个人不坏。”贾一丁试探地看了看朱槿的脸色。
    “又是老颜。”朱槿暗暗想。
    “说下去。”
    “本来我一直忍受着老颜,他晚上睡眠不好,老起夜,我总是被他吵醒。还好,我醒了又能马上睡过去。”
    “他年纪比我大,人生经历比我丰富。他当过局长做过官,我也经历过不少事情,就是没经历过官场。一开始,他和讲他当官的那些事情,我听着觉得很新鲜。”
    “我也体谅他的心情,谁在位子上坐过,又因为这样的病从位置上退下来,心里的失落都很大。听说他家的礼物都要专门腾出一间房间来放。有时候那些高档点心和食品还没拆开就过期了。他家隔段时间还要清理一次。以前别人排着队拍他马屁,可现在呢,从他那里捞过好处,甚至被他提拔起来的人,一个都没来看过他。”
    “还有更戳心的事情,自从他住院以后,就是他儿子匆匆来看过一次,老伴都没来过。他好几次想看看两个小孙女,电话拨通了,没说两句就被儿子夺走电话了。儿子走到一边去说,有事情大人说话就可以,小孩子又不懂事。她们要问起爷爷你在哪里,你怎么说?我们现在都是在骗小孩子,说爷爷被单位派出国去考察工作了。你要是一不小心说漏嘴,我们怎么面对孩子?孩子的教育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诚信教育也很重要。”
    “老颜听了就挂断电话,从此以后就不再打电话。不过,他老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以前小孙女的照片和视频看,一遍遍看。”贾一丁边说,边摇头。
    “你刚才要说的好像不是这些吧?”朱槿问。
    贾一丁说,噢,我说话跑题了,哈哈,以前给厂里的人开会,他们也总说我跑题。好,我现在说我的重点。
    “我要换病房,我受不了老颜的那一套。他的那套大道理在单位开会时说惯了,什么人生啊,理想啊,责任啊意义啊。现在的人哪还有人谈论这些的?都是谈钱啊,权啊,女人啊......”
    朱槿又打断贾一丁,你说的这些不对。你又跑题了。
    贾一丁说,噢,好的,老颜也是说我想得不对。不过,护士长,你讲起来我爱听的,他讲起来的腔调我受不了。噢,护士长,我不是在你面前拍你马屁才这样说的。他也许是对的,但是我也是一个病人,现在家里又有一摊子烂事,我哪有心思天天听他讲大道理啊。
    “一开始我还假惺惺地奉承他,说他是局长,当过干部的,说话确实有水平。不像我们大老粗,一说话就跑题。但是我和他住在一起也有点时间,天天给我上课,我实在受不了!”
    贾一丁说到这里,突然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晃来晃去。他好像鼓起勇气才往下说。
    “护士长,我是个普通人,道德水平也不高。我对自己的要求是不违法就好了,要让我做出多大的奉献我真的达不到。这个老颜真是的,他自己也是半条命了,多活一天是一天,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贾一丁说,老颜今天去做了血透回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前他只是讲道理。这次他要动真格的了。一开始他还绕弯子,说我上次烧钱不对。他说,财富有没有罪?就看把财富用在什么地方。
    “我听了半天才搞明白,原来他的意思是让我把钱捐出来。我说,你怎么不去捐?他说他也想捐,他动员我一起捐。说能力大的人就多捐一点,能力少就少捐一点。”
    “我真的气死了,现在怎么全世界都盯着我的钱了?我老婆,老婆的娘家来算计我的钱。连同病房的老颜也打起我的算盘了。”
    “我说你自己要捐,我不拦着你,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捐钱?”
    “你猜他怎么说?他居然振振有词地说,这是人生的使命。”
    “护士长,求求你,给我换个病房吧。”贾一丁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朱槿,“我就想静一静!”
    朱槿说,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等床位空出来,我会帮你调整的。贾一丁的脸上立刻笑开了一朵花,又是鞠躬又是敬礼。他还要和朱槿握手,朱槿说,回去吧。贾一丁才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
    朱槿觉得有点棘手,贾一丁说话虽然带着自己的个人色彩,但是根据大家的综合反映,老颜身上也有他自己的问题。
    问题出在哪里呢?朱槿要好好想。
    她意识到老颜需要找到自己的人生意义,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如果让老颜负责老年艾滋病患者之间的交流沟通怎么样?这样,老颜可以用自己的经验来安慰和支持其他患者,同时也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找到自己的价值。
    也许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老颜会发现自己非常适合这项工作。
    朱槿走回办公桌旁,拨起座机电话。
    “喂,肖菲,你和小郑到我这里来一下。”朱槿对着电话说。
    “护士长,护士长!”
    “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朱槿以为是肖菲他们来了,迎上前去,却是方佳一头撞到了她的怀里。
    “干什么这么急?方佳!”朱槿扶住方佳,“别摔着!”
    “对,是摔着了。”方佳说,“老陈又摔着了!”
    朱槿一听,脸色一变,说,看看去。
    老陈是上个月刚出院的老年艾滋病人,已经68岁。他在家里摔了一跤,把腿都摔骨折了。他又被急救车送回了第四医院。
    现在老陈躺在艾滋病科的小手术室,是何医生接的诊。他说,老陈的问题很严重,要做手术。而且,他还需要尽快排出体内毒素。
    “需要多少血浆?”朱槿问。
    “几千毫升血浆。”何医生说。
    方佳说,医院的自备血库里缺血。朱槿说,怎么不和北宁血库联系?方佳说,联系过了,他们那儿回复:血浆告急。
    “能不能动员老陈的亲属为他献血?”朱槿急切地问。
    方佳说,问过了,他的家属一口回绝了。朱槿说,真是这样吗?方佳说,老陈上次住院,她就看出来,他的家属靠不上。
    “我能不能给老陈献血!我是万能血!”一个人在手术室外高喊着。
    朱槿一看是老颜。老颜说,我刚才听见他们说老陈要输血。
    朱槿说,颜局长,我们现在还在想办法调集血浆。如果需要你献血,我们会来联系你。
    老颜一听郑重地点点头,说,那我就等着,护士长,你有需要就叫我。
    朱槿转身又进了手术室,她急着想另外办法。
    方佳看到老颜还蹲在小手术室外等着,说,您赶紧回去吧。
    老颜说,护士长让我献血。方佳笑了,说,护士长不可能那样说的。老颜说,我年纪这么大怎么会骗你,护士长刚才就是这样说的。
    方佳觉得老颜固执又可笑,说,你自己都是血透病人,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给别人献血?
    老颜一听这话,顿时醒悟过来,刚才朱护士长大概怕伤他自尊心,才故意那么说。
    他朝着墙壁,拿拳头咚咚地捶着。
    肖菲、田田和小郑刚才去办公室找护士长,办公室没人。护士们说她在小手术室。他们就赶过来看看。
    肖菲看到老颜在砸墙,吓得不敢往前走。
    小郑上前询问老颜有什么需要帮忙,老颜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年轻人,我不需要帮助,我是想来献血的,但是我的肾病不符合献血条件。”
    小郑安慰老颜说:“没关系,叔叔,我们会找到其他的献血者。”
    老颜说,小伙子你是什么血型的?小郑说是o型。老颜一听乐了,大声地叫起来,你是o型,你怎么不给老陈献血呢?你年轻身体好,你符合条件!
    “小郑不行,他身体太弱了。”肖菲看看老颜,又看看田田。
    “叔叔,献血要自愿,你怎么能强迫人家献血呢?”田田说。
    老颜的“野草眉毛”又竖了起来,他凶巴巴地说,你们年轻人就这点觉悟?你是不是大学生,是不是社会的栋梁之材?懂不懂助人为乐?你们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田田被老颜古怪的言论气哭了。肖菲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去安慰。老颜又拍小手术室的门。
    朱槿匆匆走出来,老颜说,我帮你找到血浆了,他可以献血!
    朱槿看向小郑,还没等开口询问,小郑就挺身而出,决定献血。
    “去验血!”朱槿匆匆地说。
    田田不顾肖菲拦着,跑到小郑身边,连珠炮似地说,你是志愿者,要是全医院的病人需要献血,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献血?你那点血还不被抽干了?
    小郑制止她往下说。他很快地完成了献血程序。
    田田一直生气地瞪着老颜。老颜却一点都不在乎田田的情绪。
    当老陈被推出手术室时,何医生说:“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但是老陈的身体状况比较虚弱,他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出院。”
    朱槿对小郑说,老陈家属没来,你们志愿者能不能陪他聊聊天?
    “护士长,这儿还有一个更好的人选!”田田指着一旁的老颜,说:“就是他!”
    老颜马上就叫了起来,对啊,就是我,我可以和老陈交流,帮助他缓解心理压力,这样可以为社会做贡献。
    朱槿说,好啊,欢迎你成为我们红丝带志愿者的一员!小郑,田田,肖菲,我又帮你们招募了新的成员。
    田田睁大眼睛,不相信地说:“他?护士长,你没开玩笑吧?”
    “我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老颜说。
    “不,您的人生很有意义!”田田气鼓鼓对老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