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双眸紧了紧,极寒的目光锁在墨翀的身上:“继续。”
金銮殿的官员在此气场下,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个个紧紧低着脑袋,生怕一个不注意,惹恼了陛下。
作为暴风雨的中心,墨翀身上目前承受的压力不言而喻。
然而,此刻的墨翀神色却极为平静,默默从怀中取出一份皱皱巴巴的纸张,细心摊开,双手呈上:“皇上,此乃白相屯私兵之处的百姓请愿书。
草民恭请皇上过目。”
皇上慢慢掠过白相等人的脸色,接着,对着一旁的大太监微微使了个眼色,紧抿的双唇微启,轻吐出了三个字:“呈上来。”
大太监点头行礼后,从一旁退下,接过墨翀手中的纸张,仔细检查无误后,方才恭敬地呈给皇上。
接过请愿书,皇上本想简单掠过,眼神却不自觉被这请愿书上各式各样的签名所羁绊。
请愿书很长,需由两位太监从左右两边摊开。
纸张很皱,想来收集签名的过程并非十分顺利。
请愿书上的签名各式各样,绝大部分的字迹都极为稚嫩与生疏,简单的横竖撇捺都能写的歪歪扭扭的。
更有甚者,直接用了一个图案或者一横代表自己的名讳,并盖上了自己的拇指印。
想必,请愿书中的绝大部分百姓,这辈子唯一会写的文字便是自己的名字了。
墨翀略停顿了一会,给皇上留了阅览请愿书的时间。
只等皇上开口后,墨翀这才继续:“皇上,多年来,白家借助白相在朝中的权势,大肆欺压百姓,并威逼草民在深山之中修建五处秘密基地,用以屯兵,每处秘密基地可容纳数万人兵士。”
听到此,始终压制自身怒火的皇上,伸手拿起手边的茶杯,紧紧握着。
片刻之后,皇上闭了闭眼,睁开眼时,眼底的怒火已然被压制了下来。
“白圻,你可有话要说?”
白相知晓,太子殿下今日既然选择在金銮殿上发难,自是做足了准备,秘密基地之事,自己定是无法遮掩。
可此事做的隐蔽,太子殿下究竟知晓多少,白相心中有些没底。
“陛下,墨翀所言之事,臣并不知情。”
墨翀冷哼了一声:“当朝的宰相,竟是个敢做不敢当之人。
这些年,草民日夜被拘禁在秘密基地之中,所见到的兵士个个身穿朝廷的官服。
士兵们日夜操练,身着官服,自以为效忠的是当朝的天子,却不曾想,皆是笑话一场!”
墨翀此言虽毒,可白相却是丝毫不惧:“若真如你所说,屯兵之所有数万人马,那你究竟是如何跑出来的?
竟然还能收集出这些请愿书!
看样子,你倒是个当世高手,能够于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
若无太子殿下暗中相助,这墨翀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出入秘密基地。
央柒初见墨翀时,虽然墨翀身边围绕的兵士不少,可这些兵士乃是白相为了看守墨翀所设!
平日里,这些兵士听从墨翀的指令行事,可一旦墨翀起了不臣之心,兵士们的利剑随时可以对准墨翀。
“白相,你们虽算无遗策、心思狠毒,可你们忘记了,我虽然已经被墨家除族,可我始终是墨家出来的人,我的身体里留的是墨家的血!
皇上,草民虽无武功傍身,可这些秘密基地皆是出自草民之手。
纵使千军万马,草民仍有通向光明的道路。”
白相与墨翀一人一句,针锋相对,一步不让。
在场之人,除却太子殿下,个个脸色皆大变。
一直以来,皇上每每坐在龙椅之上,只觉得自己神思清明。
底下皇子、大臣闹得不可开交、针锋相对之际,皇上始终认定万事并未脱离自己的手掌心,一切自在自己掌握之中。
可这一次,皇上却是感受到了从心底深深升起的惧意。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自己一直倚重的心腹大臣和儿子,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干了这么多事,组建起了自己的军队!
一个秘密基地便能容纳数万人,墨翀知晓便有五个。
冷冷地看了一眼元睿殷,皇上现下只觉得自己无比凄凉。
虽然墨翀现下的话语中并未涉及五皇子,可这么多士兵的招募,如此多青壮年的消失,不是一件小事。
若非贵为天家之子的五皇子统筹,百官之首的白相布局,官拜兵部尚书的年川遮掩,哪里能做成此番大事!
白家已然执掌江南,若真要练兵,实在无需跑至千里之外。
一股血腥之味从喉咙之中涌出,皇上默默用帕子遮住,掩盖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