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副将,陈里正与你是亲属罢?”
看似是在问话,林弋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陈绍脸上表情几不可见的一凝,却还是被眼尖的林弋给捕捉到了,也正是他最真实的反应彻底印证了林弋心里的猜测。
“陈副将不必急着否认,当然,即便你否认了我也不会信。”
陈绍艰难的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盯着林弋看了几息才开口说道。
“林校尉,我怎的不明白你说的话?
一下说是骑马的怪人,一下又变成了什么陈里正?
再者我陈氏族人众多,有个同族人做里正再寻常不过,难不成这也值得林校尉拿出来说嘴?
我倒是不曾瞧出来,林校尉还有妇人舌的嗜好。”
竟说她是长舌妇?
林弋勾了勾嘴角不曾在意,想靠激怒她来转移话题?她哪里是那样好糊弄之人。
“随陈副将如何说,我并不在意这些。”
因为她本来就是女娘,长不长舌的,岂是靠陈绍的一张嘴就能评判的?
“只是我有句话望陈副将从中传个话,我林家以及身后的沈家从来只效忠皇权,至于旁的我们不会参与其中。
另,不论他所图之事为何,不能与外族勾连行出卖国家之事,若是他敢视我盛唐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大开门户放蛮夷入关,我林弋不妨把话放这儿,让他把脖子洗干净,老子要亲自把他的脑袋割下来。
还有你们陈家,若是助纣为虐行残害百姓之事,我亲手宰了你全族。”
放下话,林弋慢悠悠的吃光碗里所有的汤饼,放下碗往前面一推离开了。
陈绍见她走远了些,放下手里的筷子急匆匆的往中军营帐跑。
才一跑到营帐,见自家父亲正与人说着什么,他连忙给父亲一个眼神,示意他有急事要向他禀明。
陈晋会意,几句话打发了手下离开,又把屋中之人遣了出去,这才看向了自家儿子。
“父亲,出大事了。”
陈晋先前被林弋差点气了个倒仰,这才缓和了一些,又被自家儿子给唬了一跳。
“能有何大事?一惊一乍的,老子险些被你骇着了。”
“父亲……”
自家父亲不在意的表情,陈绍看在眼里更是急了,便把适才他在伙头营里与林弋碰面之事原原本本说予自家父亲听。
陈晋听了他的话心里大惊,如何也料不到这样隐秘的事竟被一个不着四六的小子给窥破了,为了秘密不被传出去,不如……
陈晋眼里杀意尽显,不似往日表现出的那般随和,看上去很是阴郁。
“不可……”
陈绍对立即动手除掉林弋并不赞同,不肖说那小子现下的身份,单说他的武功便深不可测,他也不曾有了把握将人除去。
“不可?
主子的安危重于一切,即便是要了我的命又如何?
那小子……必须死,不然后患无穷。”
“父亲,林弋敢当面戳破这层关系,说明他对此并不在意,依儿子瞧着,只要咱们不与外族人纠缠,他是不会管了咱们的。”
也是。
那小子都把话放在了明面上,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罢,咱们还是递消息予主子,请他示下罢。”
校场。
林弋立在点将台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一千兵士,缓缓的开了口。
“兄弟们,身为我一营的兵士,我们的职责是什么?”
“守吾国土、抵御外敌……”
守吾国土、抵御外敌……”
守吾国土、抵御外敌……”
“嗯,说得不错,那要如何守吾国土、抵御外敌?”
“苦练精兵、扬吾军威……”
“苦练精兵、扬吾军威……”
“苦练精兵、扬吾军威……”
林弋点点头,“苦练精兵、扬吾军威……
回答的声音倒是洪亮,但兄弟们……
你们可有想过,如若现下就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你们待如何应对?”
点将台下面鸦雀无声。
一营之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他,不知他们校尉好端端的怎的说起了兵临城下?还一下子来了十万人,那岂不是威武军所有人的十倍之众?
这他们如何能打得过?
“我料想,你们当中怕是有人在想,来了十万人又如何?怕他们作甚,提刀砍了他们便是,若是一招不慎丢了性命,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好汉。”
听了她的话,底下之人纷纷点头。
这年头出来从军的,就不曾有那贪生怕死的。
战场之上刀箭无眼,不是愄死便能躲得过去的,不如放手一博以死相拼,说不准能杀一条血路留得一条性命。
“错了,你们错了。”
底下众人一片哗然。
兵士以勇为先、奋勇杀敌,这何错之有?
难不成让他们畏首畏尾,被敌人吓破了胆子才算是不错么?
“勇,只是一种,却不是全部。
想必你们听过一句话,行军打仗要有勇有谋,不可一味行蛮力。
我今日便要告诉你们,勇与谋不可或缺,却不是全部,应再加上战术、战法的运用。
说得再细一些,就是将领对战斗预判、兵力部署,以及兵士之间的协同作战。
类如,打仗之前要先派出斥候对敌人做出探查,探出敌人的兵力几何,要依照实地情况设计对敌方式,是以骑兵为先,步兵为后?
或选在有利地形予敌设伏?
又或是车驽打头阵,再以弓箭次之,最后再持以刀盾与敌人厮杀、拼命?”
这回底下的人倒是听懂一些,皆认为打仗就是这般。
“其实这些只是根本,我们还可以进行敌后侦察、情报窃取、袭扰破坏、刺杀偷袭等等。”
底下的议论声再次响起,这般做怎的听着似小人行径?显得不光明、不磊落。
“你们或许会说,这般作不似君子所为?”
下面不少人应和她的话,认为即便两军对垒不应失了应有的气节,该如何要便要如何。
然,林弋却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