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怜呢,她好歹已经有了嫡子。婆婆从她进门一点都没为难过她,怀了孩子之后各种体贴她,连晨昏定省都不用她来。人就是这样,蜜罐子里泡久了,多少会有点不知好歹。”
乔珍珍轻叹,“真论起可怜,莫廷谊两个姨娘难道就不可怜?宁做穷人妻,莫作富人妾,但很多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
她这么多年当作者,养成个职业病。
就是从各个人的角度,去看待同一件事情,再给出不同的反应。
而非片面站在某个人的立场来判断对错好坏。
“人生在世,都是自己的选择。”乔珍珍哂笑,“白妈妈最好别闹幺蛾子,结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乔珍珍的表情让一万觉得很奇怪。
悲天悯人,却又冷漠无情。
两种互相矛盾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袁氏一开始嫁过来,如果无法接受莫廷谊有通房,那就出点钱,找个可靠的人家把人发嫁出去,以莫家的作风,莫卿扬与吴氏大概率不会有意见。”
“可她没有那么做。以她当初的处境,我可以理解她的做法。但后来她自己有孕期间,又给莫廷谊纳了一房妾室,这可全是她自己的主动行为,所以这会长辈要求停避子汤,她根本没有立场反对。”
“袁氏是本土女,从小接受的常识就是一夫多妾,她既选择了贤惠的名声,势必要咽下所有的不甘。”
“这世间的万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舍有得,有得有舍。做人如果既要又要,太过贪心,可能最后老天会收回一切。”
这些话,未必不是乔珍珍说给自己听的。
这个时代虽是她创造的,却不受她控制。
身处其中,未来也许会面对许多选择题,一旦决定,就要承担起相应的后果。
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佛门有句话,叫作菩萨畏因,凡夫畏果。
乔珍珍忽然有了一些了悟。
“莫卿扬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她道。
“什么很明白?”
“如果我大嫂被白妈妈带的脑子不清楚,他不介意重新换个儿媳妇。”
“莫廷谊虽没遗传到莫卿扬的美貌,但人高马大,体型健硕,长得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人实诚不好色,品行端正,不是那种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中年油腻男。”
“以莫卿扬如今的事业发展势头,大儿子就算是续弦,也多的是好人家想把女儿嫁进来。”
原来如此,一万心想,难怪它之前觉得莫卿扬说的话怪怪的。
一万对莫廷谊意见有点大,不高兴的甩尾巴,嘀嘀咕咕:“他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就是个坏人。”
“要真是坏人,秋香就不会绞尽脑汁想给他做妾了。”乔珍珍捋着一万的脑袋笑道,“咱们看事情保持点客观性。”
“我不,我就要主观。”
一万转过去用屁股对着乔珍珍。
乔珍珍笑了,不能对小猫咪要求太多。
……
翌日,雪芙院。
春香走进内室,从袖口里抽出一封信。
乔珍珍正倚在榻上看诗集。
见到这封信,她搁下书好奇的问:“给我的信?”
春香摇了摇头:“是表姑娘想往外寄的信。”她压低了声音,补充道,“是孙茂从外院那截来的。”
孙茂是孙妈妈的大儿子,原主的奶兄。
她之前吩咐孙妈妈,让两个在外院的奶兄注意着胡玉娇和秋香的动向。
乔珍珍接过信封,是蜡封的。
她让春香点起蜡烛,小心的融化了封口,用小刀割开。
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又用蜡封上。
“去交给孙茂,让按照胡玉娇吩咐送出去吧。”
春香接过信,领命而去。
一万手边的华容道玩具推到一边,跳到乔珍珍膝盖上。
“她信上写了什么?”
乔珍珍再次拿起诗集,“就是抱怨在咱家受了委屈,让她母亲快过来帮她。”
“哦——忘了告诉你,胡玉娇最近过的可不咋滴。”
一万幸灾乐祸,毛脸奸笑。
“怎么?”
乔珍珍来了兴趣。
“有人在整她呗。自从你来了,她就再没占过上风。”
一万把最近看来的事与乔珍珍一件件说来。
大抵就是得到了她寄人篱下应有的待遇。
胡玉娇本身手段也并不高明,不过是在凶恶霸道的莫玉莹衬托下显得弱小可怜,让人对她的容忍度变高了而已。
在乔珍珍一点点的对吴氏洗脑下,胡玉娇逐渐失去她最大的庇护。
一万吐槽道:“她把她娘叫来也没用,咱家的人,还能听她娘的摆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乔珍珍嗤笑一声,“等来了,想法子把她们母女一锅送走,省的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让人厌烦。”
乔珍珍翻过一页书,想了想又搁下,问一万道:“我之前总觉得吴氏待胡玉娇太好了,上一辈之间,是有我记不起来的什么狗血设定吗?”
一万思来想去,“没有吧,莫家的事你小说里写的不详细,但我知道胡玉娇的娘和你娘是双胞胎。”
“双胞胎啊……”
乔珍珍忍不住发散思维,但很快她甩了甩脑袋,还是先别胡思乱想。
她有种直觉,等胡玉娇娘亲来,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用不着事先贷款焦虑。
……
东方一轮浅金色太阳,精神奕奕的挂在高空。
一辆朴素不显眼的马车优哉游哉的走在日光下。
车内正是去上学的乔珍珍与婢女夏香。
车后还跟着两个骑着棕色骏马的黑衣护卫。
之前闹了劫持的事,吴氏要求她以后都得带两个护卫上学。
乔珍珍没有拒绝。
一万没陪着,为了稳固它在家族中的地位,好几天都混在明德堂。
吴氏最近也是喜欢它喜欢的不行,连吃饭都是一个桌,倒是莫卿扬阴阳怪气了几句,但最终也没说赶它走。
乔珍珍惯例是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稳稳当当坐着。
谁知马车猛一刹车,马蹄高扬,车夫的一声“吁”传的很远。
乔珍珍毫无防备,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好在夏香警醒着,伸出胳膊将她扶住。
乔珍珍拍了拍胸口,安稳心神,隔着车门问车夫,“发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好,好像撞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