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人?”
乔珍珍一巴掌拍开车厢门。
事关人命,她连仪态都顾不上,提着裙摆便跳下了马车。
已经有看热闹的百姓围上来,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夏香紧跟在后面下了马车:“姑娘当心,别崴着脚了。”
作为阁老家千金的贴身丫鬟,比起人命,她更在乎自家姑娘的安危。
乔珍珍小跑两步到马前。
两个健壮护卫也下了马,将围观人群挡开,“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然而没什么用,百姓们慑于人高马大的护卫们,却也只是站的远了些,根本不愿离开。
地上躺了个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大爷,车夫凑过来,有些着急的说:“大小姐,我好好赶着车,这老丈突然就从巷子里窜出来……我已经马上将马拉住了,但好像还是碰了下。”
“李叔别担心,没事的。你把马拉远一些,别再踩着人了。”
乔珍珍安抚完车夫,在老伯身边蹲下,越看越觉得这老人家眼熟。
头发雪白,胡子雪白,长长的眉毛更是白的不夹一点黑色,这不就是那日她和徐庆节一起搬过的醉酒大爷吗?
这么巧?
乔珍珍没让护卫随便移动老人,如果被马撞伤,二次移动可能会致命。
“这附近有医馆吗?”
夏香指着前方:“就前面那条街上,有个延寿堂。”
这老大爷在地上躺的四仰八叉,一副昏迷了的模样,和她从前在新闻里看见过的,被撞伤的人完全不同。
但谨慎起见,乔珍珍还是点了一位护卫,让他骑马去医馆请位大夫过来。
随后她执起老人一只手腕,先切个脉,判断下好歹。
却发现对方寸关尺皆是博动有力,来去缓和,整个脉不沉不浮。
她又换了只手,发现情况差不多。
又用两根手指,贴了下大爷脖子上的人迎脉,依然是如此。
这脉不止不弱,甚至比自己都还强上三分。
原本攥紧的眉头松开,乔珍珍抿了抿唇,莫名无语。
她轻推了下老大爷的肩膀,“老伯别装了,您这脉跳的比我还稳。”
赶车的李叔听了这话,终于放下心来,原以为自己要摊上人命。
夏香问:“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遇上碰瓷的了。”
躺地上的大爷睁开一只眼,正好与乔珍珍对上,又赶紧闭上,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都写满我心怀不轨这几个字。
乔珍珍:“……”
她又推了推大爷的肩膀,“差不多得了,看您年纪大,这回不和您计较,可别得寸进尺哦。”
躺在地上的大爷忽然一骨碌盘腿坐起,动作灵活快速到将乔珍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香赶紧去扶她。
“你这老头怎么回事,知不知道我家姑娘可是……”
“没关系,我没事。”
乔珍珍打断夏香想要说出她身份的企图。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
围观的百姓众多,别话传话就成了莫阁老家的千金骑马撞死了个人。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散了吧,大家散了吧。”
护卫再次驱散百姓。
见老人根本没事,没热闹可看,围观者们这才一哄而散。
老人端坐地上,不肯起身。
“老夫的鞋子在那儿,小丫头你帮我捡来。”
乔珍珍仔细打量这老人。
老人他眼睛虽小,却黑白分明。
一般长到这年岁的老人家,大多数都是眼白浑浊,目中神光渐失。
坐在地上这位,眸光并不多锐利,给人一种含而不露的感觉。
让乔珍珍不由想到神光内敛这四个字。
而且别看老人家头发白,却一点都不稀少,扎了一个像是道髻的发髻,横插一根朴素木簪。但因古代男子多是发髻,从这点上不好判断。
衣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看着像是道袍,但这个时代道袍并非是道士专有,很多人的常服,就和道袍相类似。
“你!”夏香止不住脾气骂道,“你一个不知身份的糟老头子,也敢支使……我家姑娘!”
乔珍珍觉得这大爷的行为有点莫名其妙,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抬手阻止夏香继续想骂街的冲动,看了眼离她三米开外的一只深青色,同样打了补丁的布鞋。
夏香和护卫一同说:“姑娘,我来。”
大爷立马耍赖道:“老朽我就要这丫头给我捡。”
乔珍珍用眼神安抚住他们,默默去将鞋子捡了过来。
蹲下身,将鞋递给大爷。
夏香嘀咕道:“你这老头有福了,我家姑娘平时鞋都不用亲自穿,却给你捡鞋!”
老人家满意的露出笑容,又傲娇的很快收了回去。
乔珍珍看了大爷片刻,淡淡道:“老伯,我听过张良与黄石公的故事。”
大爷表情僵硬了两秒,咳了咳,“老朽不知你在说什么。”
“行吧,不知道就不知道。”乔珍珍不与他计较,“老伯既然你没事就快起来吧,别堵着街了,我也得去上学了。”
她发现老人家穿着云袜,裤腿都扎进了袜子里,袜筒裹至膝盖下,用带子绑住。
这是一种道士特有的穿着方式。
老大爷将鞋穿上,两腿一使力就站起身,还轻轻蹦了两下。
一点都不像是他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灵活度。
乔珍珍没有提上次他醉酒后的事,今天这一出,她甚至怀疑上回兴许也并非是真巧合。
这大爷有可能是道家高人。
别是想仿效黄石公,来给她塞权谋秘籍吧,可千万别。
她只想舒服的过日子,不想搞事业。
纵观历史中的女性,搞事业的巅峰,应该就是武则天了,其次就是做个实权太后。
如此累死脑细胞和担风险的事,她不想,一点都不想。
骑马去找大夫的护卫,驮着位中年大夫很快赶了过来。
虽然整件事情是个乌龙,乔珍珍还是把大夫的出诊费给了,再让护卫给人送回去。
她扶着夏香的手上了马车,还与老大爷说:“老伯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您虽然身体不错,但架不住马蹄无情,下次可不一定有我家这车夫的反应速度了。”
老大爷仰着下巴,眼珠子骨碌碌的,一句话都没说。
乔珍珍原本就没期待他会回答,关上车厢门,对车夫道:
“李叔,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