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小貂憋着满腔的指责,即便心头郁结也闭紧了嘴什么都没说。
严律师在这,轮不上她说话,她不能冲动坏事。
严律师心平气和地笑笑:“挺好的,是很通情达理的家长。既然如此,我们总需要去取些窦豆的东西。日常所需的话他们都已经帮窦豆买好了,但窦豆上学必须的教材和作业是得拿的。而且如果你们不想管这个孩子了,要寄在他们那帮你们监护的话,也得配合办好转学或寄读,否则他们是无法接送窦豆上下学的。你们认为呢?”
窦豆妈呵呵:“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啊。”
严律师笑笑:“作为正常有社会责任感的人,对这样的事都是没办法坐视不理的。我们不能看着一个孩子被孤零零扔在商场,不能对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不管不顾。我先前在电话里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我是律师,原本律师是不讲什么情面的,但对上孩子的事总是要考虑多一些。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着想,如果窦豆不想追究你们,我们就可以不追究您二位虐待儿童,也可以不追究您二位遗弃儿童。我国可是明确规定儿童受国家的保护,对儿童实施虐待的行为情节达到一定的严重程度时会有刑事处罚。虐待罪,是指对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以打骂、冻饿、限制自由、凌辱人格等方法,从肉体上和精神上进行摧残迫害的行为。一般情况下,对于虐待儿童的行为会被认定为虐待罪。依据《刑法》 第二百六十条,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虽然这一款罪得要有告诉才处理,窦豆没有能力告诉,但既然给我们碰上了,我们是有权利和义务帮助窦豆告诉的,全看窦豆决不决定追究你们对她造成的伤害。”
窦父愤怒地一拍桌子,嘭:“放屁!”
咖啡厅为数不多的客人和服务员立即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
“是不是放屁,你们可以去咨询其他机构或者律师问问看。”严律师眼神示意沙小貂,沙小貂立刻会意,出示了刚刚拍的照片。
严律师指着沙小貂手机里的照片说:“看看,这样的伤势已经不是普通的棍棒教育了,正常父母教育孩子即便是以打骂的方式,也不会真的将孩子打伤。这还只是外伤,我们还没经过医疗鉴定。要知道,打孩子后背可能造成孩子脊椎出现形变等情况,影响孩子正常的身体发育,甚至还可能引起孩子肺脏、肾脏、肝脏、心脏等内脏损伤。窦豆究竟犯了什么错,需要你们用如此暴力的方式来管教?我相信你们都是上过学读过书的,应该要对是非对错有一定的判断力才对,在生养孩子之前也一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是一定要明白的,可不能仗着在家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窦父站起身指着严律师,控制着音量说:“你们要搞清楚,是你们要带走我的女儿,现在要追究也应该是我们追究你们。我们也是看在窦豆的份上,窦豆年纪小,你们给她买点东西让她高兴她就被你们给骗了。”
严律师微笑:“既然如此,昨天为什么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商场的猫舍不管呢?为什么一开始他们主动帮孩子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却很不耐烦,甚至后面不接电话了呢?而且我们约你们来见面,你们迟到了整整一小时。这些所有的事情,我全部是讲证据的,商场有监控录像,他们手机也有通话记录和录音,包括现在,我也在记录你们所有的表现。”
窦父死死皱着眉,又坐了下来:“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们很简单,一切都是以照顾窦豆的心情和利益为优先考量。”严律师顺手轻轻摸了摸窦豆可爱的后脑勺,“现在就算你们保证不会再虐待窦豆,说实在的也没有什么信服力,我们没办法放心,窦豆自己也一再表示她不想回你们身边。所以这边先让窦豆跟两个小年轻生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既不能影响窦豆的学业,当然也不能影响他们大学的课业和生活,所以需要二位配合帮助窦豆办理转学或者寄读星域小学。我们需要签订完整的托养协议,避免将来可能出现的纠纷。窦豆仍然是你们的孩子,希望她在离开你们的这一年里你们可以好好调整你们的心态,否则如果一年后让窦豆回到你们身边你们还是虐待她的话,我们还是必然要继续插手的。”
窦父浑身上下都写着烦躁与压抑,连连点头:“行,行,随便,只要别浪费我太多的时间,随便你们要怎么样。”
“那我们先去你们家取窦豆的东西吧,课本作业和身份证件。如果不是为了转学和取这些东西,窦豆也是不想来这趟的,我们大人想到的比较多,才劝她和我们一起过来。窦豆非常明事理和懂事,比其他小朋友都要聪明乖巧得多,我们说的她都能明白。”
窦妈撇撇嘴,无意间流露出几分不屑。
严律师看在眼里,心里情不自禁地有了几分愤怒。当了这么多年的律师,已经少有什么事能够牵动他的情绪,但这一次,他却很想给这对人渣父母一人一巴掌。
他不认为让孩子离开一年父母就能自己变好,但至少可以让孩子快乐一年。
目前是为充分照顾窦豆心情的权宜之计,让父母同意托养,签下协议并办理转学以让窦豆安心。但之后还是应该要请当地的儿童保护协会介入较好。
才过了个马路,窦父在路牙边停下脚步,对窦妈说道:“你陪他们,我忙得很,得回去处理工作了,没空在这边跟你们耗。”
窦父不等其他人反应,说完就走了,脚步飞快。
窦妈:……
窦妈看着窦父已经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这些人,既无语又头痛。
严律师哼笑一声:“别连这么一点时间都嫌麻烦,你们要想想,你现在牺牲这点时间配合我们,就可以换一整年不用管孩子,不划算吗?”
窦妈没回答,只说:“走吧。”
一进家,沙小貂脱了鞋跟着窦豆进卧室,他们之前就商量好了,争取拍到纸尿裤的照片。
沙小貂直接开了录像模式,一进门就在偷偷拍了。她很随意地将手机拿在手上,手臂自然下垂,凭借以往拍摄的经验把握角度。防窥屏的屏幕起到了一定作用,至少没让窦妈注意到她在录像。
严律师很快支开了窦妈,趁着离开了窦妈的视线范围,沙小貂赶紧拿好手机对准那一大袋的拉拉裤前前后后多角度拍摄,甚至还抽出一片拍了拍。
接着,他们开始帮窦豆整理教材和作业。没回家还好,一回家窦豆看见啥都想带着。她的东西不多,根本没几个玩具,倒是有一些课外书。
沙小貂同她商量:“你说你这些书都已经看完了是吧?姐姐能给你买更多的新书,咱们除了必要的教材之外,能不带的就尽量不要拿了好吗。”
窦豆听话地点点头,沙小貂满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窦妈看到这一幕,阴沉着脸走开了。
拿好东西,严律师驱车载着大家一起前往窦豆的小学。
严律师手头有不少关系,提前打点好便有人特地等在校门口接待他们。
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两边的学校都有严律师从中疏通。至于给学校的解释当然不可能如实说明,至少在窦妈这面子上要说得过去,便说是家中有些事情使得父母无力照顾窦豆。
就算两边学校都同意,手续也不可能一天就办下来,好在严律师的律师身份十分便利,接下去的事情窦妈不需要再出面,全权交由严律师处理即可。
晚上,沙小貂请严律师吃饭表示感谢,严律师笑着摆摆手,特实诚:“我办你这事也不是白办的,是你妈妈花钱请我的,属于正经工作。正好我上一个单子结束了,暂时没接其他单,这单就给我做了。本来要是你妈有时间的话,她肯定就亲自来了。”
沙小貂疑问:“这也能算是律师工作吗?”
“这当然算。”严律师笑道:“你以为律师只打官司?当然,主要还是打官司,但这件事不也牵涉到打官司的可能吗?虽然最后达成共识没打官司,但像今天这样子签协议也是需要专业律师把关的。”
原来如此,沙小貂点点头。
严律师继续说:“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会尽快加紧给窦豆办好转学。需要提醒你们还是尽量不要让窦豆一个人呆在家,这几天你们可以带着窦豆去上课,我看她挺乖的,应该不会影响你们的课堂。不过明天得把窦豆借我一天,我要带她去儿童保护协会一趟。”
刘皙问:“儿童保护协会真的有用吗?”
“早些年他们势弱,这个协会只相当于一个摆设,没有太大的作用。不过近些年国家是越来越重视青少年儿童的身心健康了。别的不说,只要是有求助协会的,协会都会很尽心尽责地去帮助,只不过懂得去求助的孩子还是太少了,寥寥无几。虽然这个协会每年都会下到各个中小学去做问卷调查,调查青少年儿童的心理健康和家庭生活状况,但一般老师都会提前跟学生打过招呼,要求学生往好的方向填。一旦填得不好老师就有点麻烦,大部分学校和老师为了规避麻烦,对学生的家庭情况并不关心,就算明知道有问题他们也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能够管好孩子们在学校的安全就很不容易了,总也不好管到人家家里去是吧。”严律师说完大口咬了一口羊排。
“这种问卷调查说白了就是形式主义,而且也不会往小学低年级的去调查,根本就是应付工作和上级检查的。”谭琴慢悠悠地舀了一勺汤。
沙小貂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窦豆的小手玩:“没关系的窦豆,你跟我混一年,保准你回去后能把你爸妈治得服服帖帖,就算他们还是老样子你也不用怕他们了。而且你也不用再穿纸尿裤了啊,都这么大了穿什么纸尿裤,你爸妈不嫌丢人你还嫌丢人呢。好好学习,多看看书,只有你自己长大了、厉害了,才能让人不欺负你。”
窦豆咧嘴笑:“谢谢姐姐叔叔和哥哥。”
“想学功夫吗?”谭琴笑看着窦豆,“姐姐们每天晚上都会练一会儿,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学?”
窦豆眼睛亮晶晶的:“是武功吗?学了打人就很厉害?”
谭琴笑道:“对呀。”
“要!我要学!”窦豆激动。
吃完饭众人一起散步回星域小区,谭琴说要去小广场同社夕七对练一番给窦豆看看。
说起来,两个人确实没打过,他们搏击社的人都很想看谭琴和社夕七打一次,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沙小貂不太赞成:“我们不是才刚吃饱吗?你们现在就要练?”
社夕七也不太想打:“对,这样会胃下垂的,我现在肚子还很饱。”
谭琴蛮想找社夕七打一次的,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没有对手,从来没有人能打赢她。
没有对手,意味着很难进步,她觉得自己的进步很缓慢,越来越缓慢,如今似乎已经到了瓶颈很难再上去了。
社夕七是她遇见过的人中唯一一个看起来水平与她不相上下,说不定还可能略胜一筹的人。
“那就明天早上吃饭前,我们不晨练了,对练一下给窦豆看看,窦豆一定喜欢看。是不是窦豆?想不想看姐姐和哥哥用武功对打?就像电影动作片那样,会很帅的。”谭琴诱哄着问小朋友。
小朋友很感兴趣:“想看想看,我想看。”
社夕七:……
他真的不太想和女生打。
跟女生打,又是沙小貂的好朋友,他哪里敢动真格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