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欺负我,我打不过你。”社夕七淡淡瞥了谭琴一眼,然后巴巴地看向沙小貂。
谭琴:……
沙小貂差点咬着舌头,随即摸了摸社夕七的胳膊:“那就不打。”
“啊?”窦豆懵圈:“那我,又没得看了?”
“你明天耍一套拳给窦豆看就好了呗。”沙小貂提议。
谭琴有些可惜,实话实说:“我只是想找厉害的人对打,看自己的能力在哪里,能不能再进步。”
社夕七:“那你找错人了。我不厉害。”
谭琴好笑地看看他:“行了,不要就不要,别谦逊了,谦逊得我想揍你。”
其他人哈哈笑了起来。
“那不对打,姐姐自己练几下空翻给你看看。”谭琴看向窦豆。
窦豆开心地拍手:“好啊好啊!”
谭琴走远了些,避开众人一连好几个不同姿势的空翻,引得其他路过的人也惊呼连连。
大晚上的也没多少人经过,就两个男初中生,一个保洁阿姨,一个外卖小哥,仅此而已。
就这么几个人,却惊叹出了大演出观众满场的声势。
谭琴停住后看了看几个路人,抬了抬手嘻嘻笑:“不好意思,见笑。”
刘皙被她这句“见笑”逗得不行,谭琴怎么突然间变得搞笑了?
欢声笑语地回到家中,谭琴快被窦豆的彩虹屁吹得耳朵生茧:“谭琴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你真的真的好厉害啊!比沙姐姐带我去看的电影里面的超人还要厉害!”
沙小貂纠正:“那部电影不是演超人。”
窦豆:“厉害的人都是超人!谭姐姐也是超人!”
临睡前,贝诗媞最后看一眼手机,见有新的微信消息提示,划下来定睛一看,居然是许久没有消息的妈妈。
贝诗媞呼吸一顿,心脏一缩。
自从上次将妈妈从黑名单放出来,还没有过任何联系。这么多天来妈妈的微信始终静悄悄没有动静,她也不可能主动向妈妈发些什么。
如今乍一看到妈妈的消息,虽然有些怯怕不敢点开,但消息框足以让她看见开头的一句话:
【对不起,我的女儿。】
还没去看其他的内容,只这样几个字,就让贝诗媞瞬间泪崩了。
她一下子拿枕头捂住脸,眼泪大颗大颗融进枕头里,没有哭出声音,但胸膛起伏不定,腰椎塌陷,整个人对折着坐在小床上。
谭琴十分敏锐,偷偷地探出头往贝诗媞那看了一下,黑灯瞎火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
她想了想,什么都没问,闭上眼假寐。
过了一会,贝诗媞悄悄拿着手机走出卧室,踌躇了一下,躲进了洗衣房。
地板非常干净,所以她直接坐在了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擦了擦眼泪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足了勇气点开微信对话框。
【对不起,我的女儿。
我知道我确实是错了,病了,直到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才明白了我自身的问题。
我不是一个好妈妈,让你一直以来生活得这么痛苦。
我去找沙凌老师了,我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都没有错。
我的确是病了,我的病害了我们的家,害了我自己,更害了你。
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很多,想得越明白,我越清楚你一定很难原谅我。
我的性格太要强,总是要杜绝不让别人看不起我,甚至我常常无意识地看不起别人。沙先生说,这是我的保护伞,我也不惜让我一身的刺蜇伤了我本应最为珍惜的家人。
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但愿现在还不晚。
你一定不想再接触我,我也不想再影响你的生活,你确实交了很好的朋友,正在变得更好,变得幸福快乐,虽然这些幸福都不是我带给你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再重新相信我一次。
我们先在微信上慢慢接触,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了,再回家,我想重新给你一个能让你开心幸福的家,好吗?
以前我爱的方式错了,但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永远也放不下你。
再给我机会,我重新爱护你,用你能喜欢的方式关心你好吗?】
贝诗媞捂着嘴哽咽,泪水模糊得双眼根本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拼命地睁大眼,不断揉着眼睛,看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将这些文字全部看完。
眼睛又涩又疼,黏糊而浮肿,贝诗媞放下手机,两只手的手背分别压着两边眼睛。
她大张着嘴重重喘气,低低地啜泣,不知道自己干坐了多久,更不知道该不该回复,怎么回复?
她甚至不敢相信,这些话真的是她那高高在上的母亲打出来的。
她想相信,又不敢相信。
她期待期盼,又不敢前进。
她宁愿承认自己是个懦夫,是彻头彻尾的废物,也不敢再去面对和家有关的一切。
“姐姐……还好吗?”细细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小小的身影犹豫着往前挪了几步。
贝诗媞狠狠吓了一跳,差点没发出尖叫,抬头看去,喉咙哽住。
漆黑黑的夜色下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小姑娘的皮肤白得像在发光;小姑娘的眼睛大大圆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小姑娘不知所措的表情却透着莫名的冰冷与诡谲。
鬼片经典场景。
贝诗媞头皮一炸,终于是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放声地尖叫:“啊啊啊——”
“啊!”窦豆惊得整个小小的身子一蹦蹦得比自己的身高还高,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卧室里陷入睡眠的女孩们也纷纷吓醒。
贝诗媞被小姑娘的叫声和弹跳力吓到,尖叫得更厉害了,脑子里某根线一崩,居然直接就吓得晕了过去。
谭琴非常迅速地抵达现场:“怎么了?”
窦豆连连拍着胸脯,抬手指着晕过去的贝诗媞:“她叫得好吓人。”
谭琴无语了一瞬,上前将晕过去的贝诗媞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指尖顶在了贝诗媞的人中上——虽然她不确定这样有没有用。
其他人也都过来了,谁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沙小貂很是害怕地缩在刘皙身后,小声问:“是有蟑螂吗?还是老鼠?”
刘皙哭笑不得:“你怎么每次都问蟑螂老鼠?”
沙小貂:“因为,还有比它们更可怕的吗?”
“有。”窦豆后退几步也缩到刘皙身后:“这个姐姐的尖叫更可怕。”
杜子娥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茫然:“所以发生了什么事了?”
贝诗媞突然整个人抖了一下醒过来,看到好几个鬼魂(人影)又要尖叫,谭琴赶紧打断道:“先别叫,再叫你嗓子不要了?”
贝诗媞哑火了。
她终于看清楚了,没有鬼,只有室友和新室友(窦豆)。
终于反应过来的贝诗媞尴尬得恨不得以头抢地,可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很难发出正常的声音,沙哑吃力得令贝诗媞欲哭无泪:“抱歉……”
……吵醒大家了。
呜呜……
沙小貂小心翼翼地问:“还好吧?所以蟑螂还在吗?”
谭琴:“……你要对咱们家的卫生状况有点信心。”
沙小貂摇摇手:“不不不,我对强哥更有信心,强哥是不在乎干净或者脏的,强哥无所不在随遇而安。”
这话逗得大家忍不住微笑,也让贝诗媞稍微放松了些。
贝诗媞想解释,但说话实在有点困难。
“先别说了,我们去餐厅喝点水吧。”谭琴扶着贝诗媞站起来,边走边猜测道:“我想有可能贝贝一时忘了家里多了个小女孩,她又没有开灯,黑灯瞎火的,窦豆穿白睡裙又披头发,头发又这么长。你们体会一下,多少是有点那个意思。”
正好还没有开灯,虽然借助屋子外的夜景工程,家中的黑暗并不存粹,不需要开灯也可以看得清路,但整体上还是乌漆墨黑的。
大家一起看向窦豆,窦豆懵懂地眨了眨眼。
嘶,还别说。
窦豆比同龄人要瘦小得多,个头又偏矮,看上去就像是才4、5岁的小女童。她经常被关在家中鲜少晒太阳,肤色是一种不太健康的苍白,整个人干巴巴的,眼睛却又特别大特别亮;脸上经常没有什么表情,不笑的时候有点木楞;头发很长,参差不齐长短不一,一看便知是极其敷衍随意地剪的,而且显然非常久没修剪过了。
白天头发全部扎起来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头发一散就乱得特别明显。
刘皙去打开了灯,大家就看得更仔细了。
“你这头发……你妈给你剪的啊?”杜子娥捻起窦豆的一缕头发问道。
窦豆点点头:“她去年给我剪过头发,生气的时候剪的。”
众人:……
杜子娥又看向正在小口喝水的贝诗媞:“贝贝,你还好吧?”
贝诗媞顿了顿,摇了摇头。
谭琴摆摆手:“你们都去睡吧,我陪她一会儿,很晚了,等等我们也去睡了。”
大家纷纷点头,沙小貂揽着窦豆的脑袋:“走吧,回去睡觉。”
窦豆抬头看着沙小貂:“我起来是想尿尿。”
“哦,那去。”沙小貂将窦豆送进卫生间,回头看向餐桌上的贝诗媞和谭琴:“你们也早点睡。”
谭琴点头应了,等所有人都回了卧室躺好,她才坐到贝诗媞边上,抬手顺了顺贝诗媞的脊背:“我不会问你什么,我只想告诉你,”谭琴握住了贝诗媞冰凉的手,“你现在已经拥有了很多,你是幸福的、快乐的,你将来也一定还能更幸福更快乐。过去不会一直将你束缚着,所以你要向前看。如果,如果将来有冰释前嫌的可能性,不要怯懦,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愿意就接受,不愿意也不是你的错。虽然很多事情在心里面放不下,但我还是建议你尽可能放下它们,你不需要去忘记,你只需要接受并且不在意。”
“加油。”谭琴笑笑,“你超级棒。”
贝诗媞鼻尖猛地一酸,却是笑了:“谢谢你,谢谢你们。”
谭琴揉了揉贝诗媞的脑袋:“早点睡。我先去睡了。”
贝诗媞重重点头。
过了许久,贝诗媞才拿起手机回复:【我很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但我也很害怕和你们相处。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吧,等我把过去的事情放下。】
贝诗媞喝完水,整理好后躺回了床上,忍不住又摁开手机看了一眼。
黄女士回复了:【没关系,我等你调整自己。】
这句话刚看完,贝诗媞正感到一阵难言的不爽,就见对话框突然消失,转而变成一条小小的撤回提示。
紧接着,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贝诗媞抿抿唇,也不想看了,直接关机睡觉。
看来,她目前也不需要对父母抱太大期待。
【9.29周二】
早上,贝诗媞发现黄女士又发来了新消息,但是她并不想点开来看。
严律师早早就来楼下等着接窦豆,谭琴将自己的另一把手机借给了窦豆,交代了几句,大家就目送着严律师开车载着窦豆远去。
其实去儿童保护协会告状根本花不了太多时间,一个上午足矣。但严律师有心要帮沙小貂分担窦豆,一开始就说好了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晚上才给送回去。
所以,在中午带着窦豆吃了顿豪华大餐后,严律师又带窦豆回他家让窦豆舒舒服服地午睡了一个多小时,下午带窦豆去了游乐场疯玩,直接把从来没来过游乐场的窦豆玩疯了。
过山车、跳楼机、鬼屋……窦豆兴奋得在回星域的路上还在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严律师无奈:“窦豆,叔叔开车呢,没办法跟你聊天哦。”
“好的严叔叔。”窦豆乖乖地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又兴奋地张嘴:“叔叔叔叔,跳楼机真的好高啊!过山车真的好高啊!鬼屋真的好大啊!真的太好玩啦啊啊啊!”
严律师:“……窦豆。”
窦豆兴奋地尖叫了几声,回应道:“哎!”
严律师:“请你闭嘴。”
窦豆立刻正襟危坐,再次闭上了嘴。偏偏闭上了嘴也不安分,从紧闭的嘴中不断泄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