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粮分下来，乔父和杨桂芳又怎么可能让乔健兄妹把粮食拿到乔爷爷那儿开火。
    他们只要一走以后想指使他们干活就不可能了，而且乔父的工分要拿出一半养孩子，别说乔父不同意，杨桂芳也不同意。
    乔健马上就十岁了，乔健九岁，乔茉七八岁，乔民也不小了，眼瞅着两个大的再过几年就是壮劳力。
    乔茉能为家里带来一笔彩礼。
    怎么可能便宜了乔爷爷。
    毕竟父母才是第一监护人，乔父不同意乔爷爷也没办法。
    很是闹了一通，最后在大队长调解下，各退一步。
    乔父供乔健乔康念书，并不能克扣五个儿女的口粮，另外四姐弟的学费由乔爷爷负担。
    让孩子们干活是应该的，但不能影响他们学习。
    最终在大队长的威胁下乔父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两个儿子一年光学杂费就是六块，乔父肉痛的不行，他手里的钱也就够给两个儿子交三学期的学费。
    他打算就让乔健念到三年级，乔康念到二年级就给他回来挣工分。
    不过乔健乔康并不担心没钱上学，乔爷爷私下跟他们说过，只要他们学习好，乔父不供他供。
    大房这边按下来，二房带着三房又找上了乔爷爷。
    原因是乔爷爷要管大房四个孩子的学费，同样是孙子孙女，凭什么只管大房的不管他们家的。
    二房有乔二婶这个只进不出的钱篓子，钱不缺，三房的乔三叔是个酒鬼，有点钱就跟村里会酿酒的人家换酒喝。
    兜比脸都干净，给乔梁上学的学费还是乔三婶卖鸡蛋偷偷攒的。
    下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
    乔三婶也望着乔二婶给力点她的一双儿女能沾点光。
    哪知这次乔爷爷乔奶奶并未心软，即便乔二婶哭哭啼啼地说供不起乔栋只能让他回家当泥腿子。
    也不怕二房三房隐含不给父母养老的威胁。
    只答应供乔灵乔燕念书，不管乔栋乔梁。
    因为乔爷爷知道，二房三房重男轻女，即便家财万贯也舍不得给女儿念书，但乔栋乔梁不同，砸锅卖铁也会供他们。
    学费的问题，大房二房三房对乔爷爷乔奶奶越发冷淡。
    夫妻俩已经失望的够够的，值得庆幸的是乔玉梅和乔伟杨志都是好孩子，乔健乔康兄弟也在改好。
    乔爷爷乔奶奶也就没什么可难过的。
    日子一天天过，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
    一转眼杨志在乔家生活了一年。
    乔爷爷和乔父分家，乔父江招娣离婚，多少跟杨志有些关系，但乔爷爷乔奶奶并未怪他，对他的疼爱依旧。
    甚至感激他让自己彻底看清乔父的嘴脸，不再辛辛苦苦供养大房。
    孙辈们也都变好了许多。
    这天杨志和乔伟去田里回来，从老屋路过看到杨桂芳抱着乔老八在门口晒太阳。
    杨桂芳学城里人，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没干活，她倒不是懒，而是怕落下月子病。
    后来又病了一场，身体虚的很，整整在屋里养了一个半月才出门。
    杨志乔伟很少从这边过，这是两人第一次见乔老八。
    不知是早产的原因还是不满月就病了一场，小姑娘又瘦又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比同月龄的小婴儿明显小的多。
    杨桂芳也瘦了不少，远不如她刚嫁过来时的样子。
    乔父和杨桂芳不但时常对乔爷爷乔奶奶出言不逊，没有半点尊重，对自己那就不用说了。
    杨志倒是不在意两人对他的态度，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至于乔茉是不是暗戳戳地对无辜的乔老八动手了，不过是他的猜想。
    就算乔茉真做了什么，亲妈都发现不了，他一个小豆丁怎么知道。
    他只操心自己关心的人。
    二人喊了声：“嬢嬢。”
    杨桂芳鼻孔朝天，鼻腔里嗯了声，眼睛往他们的背篓瞧：“弄到什么好东西？”
    她对江招娣的儿女都没好感，乔茉稍稍好一些，毕竟娘家没人管她，婆婆小姑子也不管她，男人么跟村里大多数男人一样，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
    只有乔茉给她做吃的，洗衣服尿片，没有乔茉帮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野孩子杨志让她更厌恶。
    偏偏这个野孩子是个有本事的，打野物很有一手。
    她虽讨厌人但不讨厌他们的东西。
    乔伟微微扭身将背篓给杨桂芳看：“野菜。”
    杨志也转了转身，亮出自己的背篓。
    杨桂芳看了两眼有些失望，理所当然地说：“留一半给我。”
    杨志以为乔伟会把乖乖把背篓里荠菜留下，没想到他认真地摇了摇头：“这点只够我们吃。”
    奶奶说下午说包荠菜猪肉饺子，他和杨志还要去后山捡柴，没时间再去挖荠菜。
    杨桂芳想吃自己也可以去挖，田地里多的是。
    杨志暗暗为乔伟点赞，不错不错，学会了拒绝。
    从院子出去走十几米就有荠菜，真是惯的杨桂芳。
    杨桂芳的脸色沉了沉，还不等她开骂杨志已经拉着乔伟跑了。
    把杨桂芳气得炸毛，乔茉端着盆回来喊了声，又乖巧地说：“嬢嬢想吃什么野菜我去挖。”
    她进院子前听到杨桂芳和乔伟杨志的话，这时候最好是顺着杨桂芳，否则少不得挨骂。
    杨桂芳从小就吃各种野菜，就不认为野菜有什么好吃的，跟乔伟要不过想着便宜不占白不占。
    现在乔茉问她她心里多少有点爽滑。
    心想这个继女倒是个好的，长的也好看，说不定将来能嫁个好人家。
    可以把人笼络在身边，以后好处少不了她的。
    这么想着杨桂芳对乔茉和颜悦色道：“还是小茉会心疼人，不用去挖，自留地里的菜不吃也老了。累了吧，坐着歇会儿。”
    乔茉心中冷笑，脸上扬起甜甜的笑：“不累，我晾好衣服去做饭。”
    转眼放寒假了，乔伟杨志都考了双百，并列第一。
    杜文舒数学算错了一题，扣了两分，第三名。
    乔康乔茉一个是语文差一个是数学差，好歹有一门较好的，属于中等成绩。
    乔栋乔梁两门都差，被父母宠溺一点苦不能吃，堂兄弟俩齐齐吊车尾。
    乔栋狠狠打了乔二婶的脸。
    乔健还是第一名。
    他受够了乔父和杨桂芳，立志一定要考上中专，离开青山村。
    开学的时候乔爷爷就说过，考第一就有五毛钱的奖励。
    乔健乔伟和杨志各得了五毛。
    乔健拿着人生中第一个巨款，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
    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后郑重地交给乔爷爷：“爷爷您帮我收着，将来我上学用。”
    要是以往他肯定会拿着钱去镇上供销社买吃的，但现在他担心的是父亲不供他念书，爷爷奶奶负担重也供不起。
    这钱不能花。
    乔爷爷欣慰道：“阿健长大了，那爷爷就替你存着。”
    乔伟和杨志也把钱交给乔爷爷保管。
    杨志想买的东西很多，可这年代很多东西都要票据，满嘴糖精味的糖块倒是不要钱，但那玩意儿他实在是看不上。
    把乔康乔茉羡慕的流口水。
    乔康暗暗决定下学期要好好学，争取得到奖励。
    不，从这个假期就开始努力。
    乔奶奶给每个孩子一块糖，称赞道：“今年阿健阿康小茉都懂事了，会帮家里干活也会带弟弟妹妹，阿康小茉学习虽比不上阿健，不过不要紧，下学期努力就行。
    阿伟和阿志做的很好，继续保持。
    阿民和小治也很乖。”
    分家后乔玉梅活儿少了，乔伟和杨志把做晚饭和捡柴的活儿都包了。
    乔奶奶也不让她做女红，让她专心学习，接连两个学期成绩提高了很多。
    从班级成绩中等提升到年级前十。
    再努把力考不上中专起码能考上高中。
    杨志为她感到高兴。
    乔康没跟乔父杨桂芳说起这件事，乔茉眼红的毛病犯了，饭桌上故意高兴地夸乔健厉害，考了第一还得到五毛钱的奖励。
    乔健简直想掐住乔茉的脖子使劲摇一摇，质问她为什么要使坏。
    乔父一听乔健考了第一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
    “好小子，给你爹长脸了，钱给爸替你收着，免得你乱用。”
    乔健在心里翻白眼，他爸这是把他当傻子呢。
    诚恳道：“我让爷爷帮我放着，以后上初中中专的时候用，爸，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中专端铁饭碗，好好孝敬你和嬢嬢。”
    乔康帮乔健说话：“爸，老师说哥进步特别大，成绩稳定，一直保持肯定能考上中专。”
    乔父想到大儿子连续两个学期都考了第一，比他当年可强多了，说不定真能吃上供应粮。
    每个月都有工资、各种票据，可不得孝敬他这个做爹的。
    这么一想乔父也就没再逼他把钱拿出来，还往乔健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杨桂芳没乔父想的那么乐观，但难得的没说什么丧气的话。
    几个孩子成绩好就算她男人不供公婆也会供，说不定乔健还真有命能吃上公家饭。
    她先看看再说。
    钱保住了，乔健在桌下狠狠踩了乔茉一脚。
    幸好杨志提醒他乔茉会坏事，并给出了主意，不然钱肯定会被要走。
    乔健觉得自己这个亲妹妹比起杨志真是差远了。
    从此以后杨志是他兄弟，乔茉给他闪一边儿去。
    乔茉计谋没得逞还被乔健踩脚警告，不敢吱声委屈地低着头。
    乔健却不放过她。
    “爸，张老师说小茉数学太差，不努力二年级就跟不上了。”
    乔茉给他上眼药，他也会。
    可惜从下学期开始乔茉的学费由爷爷出，否则他一定给乔茉添堵，不至于上不了学，但绝对要让她为学费提心吊胆。
    乔父顿觉面上无光，对乔茉说：“下学期再考这点分就别去上了，丢人。”
    乔茉眼泪又下来了。
    乔康连忙表示：“爸，我一定会努力。”
    乔父嗯了声，看乔茉更不顺眼了，学习不好人也不够机灵。
    好在杨桂芳帮着乔茉说了几句好话，这事才算过了。
    乔民乔治都听乔健乔康的，两个大的排挤乔茉，两个小的也不跟乔茉玩。
    要在这个家里过的好乔茉就只能往杨桂芳身边靠。
    当然，她只是明面上对杨桂芳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好，背地里做了什么小动作只有她自己清楚。
    一转眼到了八零年底，谢一诚的室友们全都已经回城。
    自打杨志住到乔家，谢一诚伙食得到改善，每个月总能吃上几次肉，而其他人偶尔也能得到一些吃食，但跟谢一诚的待遇没法比。
    做的再隐秘，谢一诚的气色明显好起来还是让后走的两人察觉出不对来。
    心里多少是对乔家有些不满的。
    这两人走的时候跟前边两人一样大张旗鼓的来乔家，好话说了一箩筐，不值钱的空头支票开了不少。
    实实在在的谢礼还不如前两位，带来的两包糖全都散给看热闹的村民，就剩下两包饼干。
    倒是博了村里人的好感，大家又感慨了一番乔家遇到贵人之类的。
    杨志在心中鄙夷，伪君子。
    不过是借着乔家给自己树立好名声罢了。
    都踏马的是些什么人啊。
    嗤，比他还虚伪。
    乔爷爷乔奶奶不是不清楚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不过帮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馈，没有任何期待，对方说什么做什么也就无所谓。
    谢一诚一个人住倒是悠哉。
    一个人住没人盯着，大队上对他的管制松了。
    毕竟五个人都走了四个，谢一诚早晚也能回去。
    既然上面没有要求，下面的也就没有必要得罪人。
    杨志大了三岁，他和乔伟能抓到的野物更多，山里的野鸡野兔，河里的鱼虾......
    家里每天都有肉吃，谢一诚也跟着享福。
    乔玉梅六月考上高中，杨志希望乔玉梅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镇上的高中至今没人考上大学，教学质量堪忧。
    杨志有能力为乔玉梅补课，但他刚上三年级不能做太过妖孽的事。
    只能求助谢一诚帮乔玉梅补课。
    两人去河里抓了条大鲤鱼，乔玉梅做了红烧鱼跟他俩一起送到牛圈。
    谢一诚瞅了瞅三人，不客气的端起碗大快朵颐。
    吃完了一抹嘴才问：“无事献殷勤，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