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镇人民医院,住院部四楼,王明国的病房。
王明国机械式的张嘴,接过宋瑶递来的饭菜,咀嚼吞咽,目光呆滞。
宋瑶喂了大半碗饭,手酸了,耐心也耗尽。
王明国再次按着刚才的节奏张嘴,没再接收到食物,宋瑶已经转身,将碗放在了矮柜上。
她找来一张板凳坐下,看向王明国。
“秦月带着小缘去卫城了,她将所有在秦镇的产业都赠予了你们丰泰。唐芸已经带着文件去了殡仪馆。”
“嗯。”
“秦镇的事已了却。”宋瑶说着,将铁盒拿起,放到床边。
“我与你们丰泰并无瓜葛,现在小缘也不在,以后便再无交集。”
王明国微微偏头,低头看向铁盒,没有说话。
“当初,是你出言调戏在先,要钱本也是我的玩笑话,你不必当真。我若真拿了这个钱,就真是在卖了。请你不要过分解读,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
宋瑶说着,站起身来。
“往后,我与你们丰泰,桥归桥,路归路,不会再见。”
“噢。”王明国随意的应了一声。
他忽然坐起身子,捞开被子,爬下床去。
“你。”宋瑶满脸诧异的看向王明国,刚刚迈出一步,身子僵在原地。
“你他妈能动?!”
王明国自顾自的穿好拖鞋,回过头来,目光有些浑浊。
“能啊。”他说着,自顾自的走进病房内的卫生间里,关上了门。
宋瑶的眉头拧成了麻花,她瞪着卫生间的方向,胸腔的起伏越来越剧烈。
“我怎么就忘了。”她咬牙切齿,又使劲闭了闭眼。
“丰泰,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全他妈是神经病!”
她说完,迅速离开病房。“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秦镇殡仪馆。
唐芸疾步穿过锈迹斑驳的铁门,往那黑压压的人群处走去。
最大的一间灵堂内,林维峻顶着一对黑眼圈,手里端着铜鼎,带着长长的队伍,正在绕棺。
灵堂外,人已经挤到了路边去。
除了丰泰的那些混混,还有各家势力派来的队伍。
灵堂门口,少说挤了百十号人,他们着装各异,各自围作一群。
唐芸手里捏着文件袋,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是挤进了灵堂里。
灵堂内比外面还要嘈杂一些,除了敲锣打鼓的哼唱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
这里面没有女人,那哭声低沉,全是男人的声音。
唐芸四下望了望,便看到正端着铜鼎,绕过来的林维峻。
“诶。”她抬手,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在这里显得极小,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回应。
她又顿了片刻,只好走到角落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唐芸姐。”就在这时,小松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走到唐芸身边。
小松的眼睛肿得像两粒鸽子蛋,又红又肿,眼睑处还有一些黑斑。
“小松。”唐芸抬手,搂住小松。
小松被唐芸这么一搂,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唐芸叹气,她一只手捏着文件,一只手去抚小松的背脊。
“小松,没事的,你还有小缘,还有我们。”唐芸说着,也有一些哽咽起来。
小松闻言,将头撑起,泪眼汪汪的看向唐芸。
“姐姐呢?”他带着哭腔问道。
唐芸咬了咬唇,缓缓摇了摇头。
“她还没有醒。”
“她去卫城了吗?”
“嗯。”唐芸抬手,抹了抹小松的眼角。
“秦月安排了人在等你,等你忙完这边的事,就带你过去。”
“嗯。秦月阿姨跟我讲了。”
“小松。”唐芸望着小松,面色郑重了几分。
“小缘的事,不要讲给丰泰的人听。任聪他伤得有些重,怕受不了刺激。”
“嗯。”小松垂头,抿了抿唇。
唐芸说着,又偏头往绕棺的那一条队伍看去。
就在这时,一声锣响,这一场绕完了。
唐芸立刻站起身,往林维峻的方向走。
林维峻的状态不太好,他的眼睛半眯,嘴边已长出了隐隐约约的灰色胡茬。他的两只眼睑下边一片乌青,面目颓然。
他也看到了唐芸,他走到八仙桌前,一动不动的等唐芸靠近。
“这是秦月在秦镇的所有产业,按照约定,现在归你们丰泰了。”
唐芸说着,将文件袋递了过去。
“什么约定?”林维峻看上去有些恍恍惚惚,但说话却是清晰。
“小缘对秦镇的所有势力做过承诺,谁能救出秦月,便将秦月的所有产业全部赠予。现在,秦月的所有财产和人力,都归丰泰所有,产权和财产明细都在这里。”
“噢。”林维峻接过文件,随意的甩给身后的阿当,又看向唐芸。
“杆子跟我讲,宋瑶将苏青带走了。她不接我的电话,她现在在哪里?”
唐芸闻言,转过脸去。
她顿了顿,绕开林维峻,取来三支香,点燃。
而后,她对着前桌,深深鞠了三躬,将香插到了香炉上。
“先走了。”她说完转身。
“苏青在哪里?”林维峻上前一步,声音更大了一些。
唐芸顿住脚步,微微偏头。
“秦镇的事已了却,小缘也已经去了卫城。往后我们与丰泰,便再无交集。”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