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姨娘低着头抿了一口香茶，眉梢都不带动一下，漫不经心道：“你做得不好，让人家伤心了，不愿跟你在一起，老娘我要是真帮你找到她了，岂不是造孽了？”
刘文程怔愣了一瞬。
没想到他亲娘也觉得他做错了，对楚子兰不好，都不愿意帮他了。
他喉间哽噎了一下，怔怔地问：“娘，我真对她有这么差劲吗？”
“差劲，很差劲。”程姨娘毫不留情地道，放下茶盏要走。
刘文程急忙拉住她的手，低眉顺眼哀求道：“娘，我知道错了，求你帮帮我，等我找她回来了，我一定会好好待她......”
“不帮。”程姨娘一口回绝，毫无置喙之地，也用严肃认真的语气道：“刘文程，你就快到及冠之年了，不是几岁小孩，自己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并不能一味地让家里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因为明白在刘府里，几乎个个都把她这个儿子捧着，她一个人就算想教也教不了，便鲜少以这样郑重的态度去教育这个儿子。
如今正好趁着这个能让他受挫的机会，多说一下也无妨。
程姨娘看着儿子与自己有些相像的眉眼，说：“你终究会为人丈夫，为人父亲，要是再这么冲动莽撞，跟耍小孩子脾气似的，你觉得子兰会喜欢吗？你自个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之后，再考虑以后该怎么办。”
程姨娘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去小厨房找吃的了。
刘文程怔忡地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他无法再唤住母亲，求母亲的帮忙。
刘老太老远就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很是心疼。
尤其是看到刘文程通红的双眼，更是心疼得不行：“程哥儿不怕，你爹和你娘不愿帮你，祖母帮你，帮你把人找回来。”
刘文程拢回思绪，却是摇头，涩声道：“多谢祖母，但我觉得我娘说得对。”
他这话就是在拒绝刘老太的帮忙了。
刘老太皱起眉头：“程哥儿，祖母知道你懂事了，但祖母也实话跟你说，单凭你自己的能力，又有你爹的阻拦，你要找到那个姑娘，很难。”
刘文程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祖母，我知道。”
刘老太看到孙儿眼里深深的执拗，心下一惊，最终还是叹气道：“唉，好孩子。”
刘文程第一次没有为这个夸赞而感到开心，“孙儿有事，便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刘老太看着孙儿急忙离开的背影，无奈摇摇头：“唉，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旁的老嬷嬷道：“老太太，老奴倒是觉得这是件好事，四公子这般坚定要自己找人，那便说明四公子将程姨娘的话听进耳朵里了，长大了，有担当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老太沉默了一下，点头应道：“你说的也对......”
...
在彻底关上城门之前，刘文程骑马出了城，沿着通往京城的官道往北奔进，快马加鞭。
三个时辰后，刘文程路过第三个驿站，打听到裴大人和裴夫人就在这个驿站歇下了，很诧异，也很惊喜，浑身的疲惫似乎在一瞬间消散了。
在驿站小厮的带领下，刘文程直冲冲找到裴凌筠和容卿音住的房间，砰砰地敲门。
开门的是裴凌筠。
见到来人是刘文程，眸色丝毫未变，一丝惊讶的情绪都没有，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追过来。
刘文程一见到裴凌筠这张清高冷淡的脸便十分生气，也不知道这张臭脸是怎么吸引楚子兰的。
他一夜没睡，双眼熬得通红：“楚子兰呢？把她还给我。”
“还？她又没跟着我们一起来这里，刘公子请离开，勿要打扰本官妻儿休息。”
裴凌筠淡声开口，一手端着蜡烛定定地站着，暖黄的烛光给映照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喜怒。
刘文程绷紧了脸色，呼吸加重了几分：“不可能，楚子兰怎么可能不在这里？她那喜欢你，怎么可能不跟你一起走？”
两人身量差不多一样高，只是刘文程的身形更加清瘦一些。
裴凌筠眸光沉了下去，忍耐着不悦，“不在，她自己走了。”
烛光映照在两人脸上，一边是平静无波，一边是怒意涌动。
刘文程依旧看不得他总能如此得意，气恼地揪住他的衣襟，“你定是在撒谎！楚子兰肯定在这里，你快把她还给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刘文程此刻并不想相信裴凌筠的话，便是固执地认定是他和他的夫人把楚子兰藏起来了。
“随你信不信。”裴凌筠平静地道，伸手用力地把刘文程的手拽开，转身踏回房间里，关上了门。
夜幕幽暗，刘文程站在门口，眼色幽沉黯淡，盯着紧闭的门，攥紧了拳头，还有手中的一卷画像。
他丝毫不想怀疑自己的判断，即便有一瞬间的犹疑，他也立刻摒弃了。
仿佛坚信自己的判断，他就一定可以在这里找到人。
刘文程眼里多了一些光亮，几乎把整个驿站搜查了一遍，除了裴凌筠住的房间，还有翠丫和红梅住的那间房。
他什么都没找到，眼神再次黯淡了下去，又很是不甘心，折返回裴凌筠暂住的房间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这回他敲门的动作没那么粗鲁了。
等了一会儿，门又开了。
两次被打扰了休息，裴凌筠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索性一次性又强调了一遍：“不在，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早在走上官道之前，楚子兰就已经自己离开了，并没有与我们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