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承晖殿内。
“臣顾珩,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安。”
顾珩一身玄色锦袍,正规规矩矩的行完礼,坐在龙椅之上的明帝抬头睨他一眼,便不紧不慢的放下奏折,语气中颇有几分深闺小怨妇的样子,“辅国大将军真是好大的架子,看完了那位阮大姑娘才来看朕。”
顾珩扶了扶额,没想到三年没见,自己的这位舅舅还是这般爱小气,也不知道这几十年里,舅母该是如何哄的。
若是得了空,他得找皇后娘娘多探讨探讨其中的秘诀。
而远在凝和宫的宋皇后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腹宫女绛儿一面扶着她坐下,一面将湃过水的梅子酒端过来。
“皇后娘娘,这天儿虽热,可您喝了这么多的冷酒对身子实在不好。”
绛儿实在犹豫,谁叫面前的皇后娘娘已经喝了两碗了,再喝下去,皇上过来又要训娘娘,这可怎么好。
宋皇后脸颊泛起一阵红晕,她抢过绛儿手里的梅子酒,嘟嘟囔囔道:“他今天要见珩儿,保不定多晚才过来呢,没事儿。”
绛儿看着手中空落落的,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最后她只得看着宋皇后将那碗梅子酒喝得一滴都不剩。
“对了,绛儿,本宫给阮大姑娘做的那两套衣裳你早点拿过去给珩儿,免得错过了。”
绛儿领下吩咐便捧着两套衣裳急急的朝承晖殿内走去。
而在承晖殿内,气氛就没有这么好,明帝看着桌上的奏折,再看看堂下的顾珩,心里瞬间不痛快,他索性将那些奏折推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明帝半眯着眼睛,他望着堂下的人,语气渐渐平缓,道:“你此番献捷归来,可有什么赏赐要要求于朕?”
顾珩思忖片刻,才道:“出战北越是臣的本分,但陛下真要赏赐臣什么东西的话,那臣倒是喜欢皇后娘娘头上的那根云鬓珠花步摇,若陛下答应的话......”
明帝闻言,眉毛皱了一半,他猛拍了一下桌子就道:“你这个小混蛋,从小在皇后那里搜刮到的东西还不少吗?”
“那根云鬓珠花步摇可是皇后加冕凤印时,朕送给她的,你要把那步摇拿走,朕难道要重新送?”
明帝心里门儿清,顾珩这是又要拿他们的东西去讨那位阮大姑娘开心,毕竟,小时候的顾珩便是个泼皮,为了要到皇后手里的那只鎏金暖炉,顾珩跪在凝和宫内迟迟不肯走,最后,皇后只得没了法子给了他。
明帝也知道,此次顾珩要不到这根步摇,那他是万万不会罢休的。
顾珩微低着头,言语可怜道:“陛下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可臣还没有抱得美人归呢,陛下看在臣多年孤苦一人的份上就请赐给臣那根云鬓珠花步摇吧。”
明帝微眯着眸子,嘴里冷哼一声,道“你多年孤苦一人?朕可看不出来。”
“是谁带着那位阮大姑娘半夜睡在皇后的寝殿,害得皇后与朕还要另换地方?是谁为了护着那位阮大姑娘揍了户部尚书的儿子,害得人家老父亲来御前告状?你还说你孤苦?朕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年少的往事被勾起,顾珩的心里被蜜糖塞满,自那位女孩在宁国侯府出现时,他的一整颗心便粘在了她的身上,于他来说,她是夏日的沧浪滚滚,是冬日的春暖花开,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所以年少时,他也确实和她闯出了不少祸来,但他一直甘愿。
他垂着眸子,依旧掩盖不住笑意,道:“全赖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宽容,臣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所以,臣提出的那根云鬓珠花步摇,想必陛下也会同意的吧?”
明帝扶着额,气得吹胡子瞪眼,顾珩这是在给他戴高帽子,那他还能不答应?不过他可不会轻易给他,至少且晾晾他,让他急一段时日才好。
明帝摆了摆手,揶揄道:“朕看你一心想着那位阮大姑娘,不如去找她的好,别来见朕了。”
顾珩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他知道明帝这是答应了,只是要得到那根步摇可没那么容易,他还需要等上几日。
他拱了拱手,恭敬道:“陛下在忙,那臣便告退了。”
顾珩垂着头后退两步才转过身去径直出了承晖殿,而明帝坐在龙椅上,却蹙起了眉头,望着顾珩渐渐消失的背影,他突然道:“高安,你说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才跟那位阮大姑娘成婚啊,朕看着都急死了。”
高安是明帝年少读书时便陪侍在左右的心腹太监,他看了看门口,只好劝道:“陛下,辅国大将军征战北越三年,如今凯旋归来,想必这喜事嘛也不远了,陛下可放宽心,迟早能喝得上这喜酒的。”
明帝若有所思的看着殿门,良久才回道:“希望是吧,那位阮大姑娘若要嫁给珩儿,也算是珩儿有福气了。”
顾珩出了承晖殿不远,绛儿便迎了上来。
“见过世子殿下”
顾珩负手站着瞥了一眼,知道这是皇后宫里的人,他看着绛儿手中的东西,道:“何事?”
绛儿低着头,道:“皇后娘娘一个月前让宫里的司衣局做了两套衣裳给阮大姑娘,因知晓阮大姑娘喜穿白衣,所以这衣裳上面并无过多装饰纹样,还望世子殿下带回去。”
绛儿捧着那两套衣裳往前递了递,虽看着简洁平淡,但却是专门用了江州才有的云锦缝制而成,听说那里产的云锦看起来布料薄,但极能抵挡寒意,想来宋皇后花了些心思。
顾珩接下那两套衣裳,诚恳道:“待我向皇后娘娘问好,这云锦衣裳我定会拿去给枝枝,先替枝枝谢过皇后娘娘了。”
那绛儿脸上泛出喜色,她道:“皇后娘娘说,阮大姑娘身子娇弱,让世子殿下轻易不要折腾她了,皇后娘娘还等着日后阮大姑娘身子好些看看她呢。”
顾珩眸光微颤,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什么叫轻易不要折腾阮枝枝?他是那样的人吗?
阮枝枝于他来说,就像是块易碎的豆腐,他想抱在怀里都来不及怎么会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