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就去死！凭什么你活着！你根本不配！你是怎么对我儿子、闺女的？你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老东西，赶紧去死！只要你活着，我就诅咒你！啊褐呦嘛妮......”
    老丁瞧着那个圆圈里，只有一张黑洞般的嘴，那张嘴快速开合，像爆豆一样，不停地迸射出来各种声音，有嘶吼，有谩骂，还有听不出是什么的咒语......
    老丁又气又恨，抓起炉灶上的抹布对着那个圆圈掷过去。
    “砰”的一声，抹布砸到玻璃上。
    早已难辨颜色的破抹布，油腻腻的扑上去，再顺着玻璃滑下来，那个圆圈被抹布所带的油腻和污水粘合，不见了踪迹，老丁满意了。
    “让你说！你个恶毒的妇人！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该死！”老丁斜睨着那扇窗，咧开嘴巴笑着说。
    “老不死的！我做鬼也要时时刻刻诅咒你！你快死吧！丁红全不下十八层地狱！谁下十八层地狱！地狱里就缺你这样的不要脸的老东西！”玻璃上仍旧有声音传来，虽然那个圆圈模糊不清，可是那张嘴的恶言恶语一刻也停不下来。
    “老丁！你和谁说话呢？”春妮大概听见了厨房里的说话声，奇怪地问。
    “哦，没有！没有人！饭马上就好了！”老丁的脸一热，他就可不想让春妮知道，死了的老婆子还在家里纠缠着。他迅速拾起抹布端着砂锅放到一旁，起锅烧油，准备做菜。
    他烧了一个肉末炒青菜，拌了头菜丝、葫芦卜丝的小菜，还蒸了一大碗鸡蛋羹，放在托盘里一起端上桌。
    “开饭了！吃早饭喽！”老丁愉快地招呼。
    春妮睡眼惺忪地下了床，坐到了餐桌前。
    “来，趁热吃！都是你喜欢吃的！”老丁说着，把装有红枣粥的碗放到春妮的面前。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老丁的大脑里飞快地思索，一大早，会是谁？他在胸前的围裙上擦了两下手，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女儿丁丽和外甥女吴翠哈。
    老丁愣住了，但是心里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自己敢去土豆摊儿前告诉女儿，又去了君酌酒店通知了儿子，就不怕他们来闹。儿女接受不了这么大年岁的老父亲要生孩子这件事，老丁其实也能理解，但是他坚信，儿女闹两天，反对的情绪就会过去。
    望着女儿眼中闪烁着寒意，老丁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不就是要生一个孩子嘛？至于大动干戈嘛？又不用儿女来养活，老丁自己又不是没有能力养活孩子。
    老丁心里是不惧怕女儿来闹的。只是当着外甥女吴翠哈的面子闹，多少有些没面子。
    “呦，乖女儿，外甥闺女！这么早！有什么事吗？”老丁站在门口一动没动，脸上带着冷静的微笑，丝毫没有让两个人进来的意思。
    “爸！我们来看看你们，我都要当姐姐了，不过能来看看有失礼数，这是您从小灌输给我们的！那天你不是说要请客吃饭庆祝你要有新孩子了吗？今天这个日子就行，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吃啊？”丁丽说话间，抬腿要进来。
    老丁把身子横在门口，郑重地说：“今天不行！改天约在饭店！今天她不舒服！”
    老丁今天不想和女儿大闹，他还是感觉身上没劲儿。
    “爸，你扎着围裙，伺候孕妇呢？你老人家真是老当益壮啊！这把年纪还能让女人怀孕，你就没想想，你入土了，你孩子还没上小学呢？以后怎么办？小小年纪就失去亲人嘛？您这是何苦呢？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遭这个罪！我妈活着的时候，你可没有为我妈做过饭，更不用说伺候她了！”
    丁丽被父亲挡在门外，气愤难当，又见父亲扎着围裙，气愤演变成悲愤，鼻子酸酸的。
    “你妈？我就是不愿意伺候她！那个恶女人，还敢诅咒我，我还没找她算账呢！翠哈，你正好来了，给大舅破一破，家里闹鬼，鬼不想让你大舅好好活着！”
    老丁本想直接撵走门外的两个人，女儿说到妈妈刘晓燕，脸上的神情，让他想起夜里做的梦，和窗户上那个圆圈，那张嘴，他还是有些愤恨，外加畏惧的。
    “闹鬼？在哪里？”吴翠哈先是一愣，仔细一想，猜到大概是舅妈在梦里说不好听的话了。她假装不清楚，故意问了一句。
    “哎，就是做梦，做噩梦！噩梦里，她让我下十八层地狱！不想让我好好的活着！你说气人不气人？我感觉呢，大概只是一个恶鬼，不会是她妈刘晓燕！刘晓燕活着的时候，对我那是言听计从，不知道有多好呢！”
    老丁停了一下，略加思索，换了更加妥当的说法，接着说，“我认为吧，不可能是刘晓燕！肯定是那个恶鬼附了她的身，想借她的名义害我！翠哈呀！你给大舅驱驱鬼！不能让鬼伤害了你大舅啊！”
    “恶鬼？我，我看看！”吴翠哈迟疑地说，她心里是认定舅妈刘晓燕的。
    “我妈？我妈来了？我妈在哪？翠哈！你不许驱鬼！我妈她活得太苦了！太不值得！”丁丽顾不得老父亲站在门口，硬是从老丁的腋下挤进了屋，开始四处寻找自己母亲的踪影。
    “丁丽！”老丁的脸黑下来，怒意挂在眉眼之间，怒火顷刻之间就能在眉宇间燃烧。
    “你来了！坐！吃饭没？”
    春妮不得已打了招呼。
    她早就听见了门外来人是老丁的女儿，自己之所以没敢动，是清楚老丁女儿来的目的。她知道老丁的儿女怀疑孩子的身份，怕老丁被骗。
    换做是自己，也会怀疑，老丁的年纪的确不像真的能生出孩子。那么，如果他们知道孩子不是老丁的，事情就严重了。春妮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春妮怔怔地，木然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来。
    “对！是我来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女人安得是什么心思？这么快就怀孕了，我爸相信孩子是他的，我们可不相信！你骗得了老头儿，骗不了我！”丁丽迎着春妮走过来，气哼哼地说。
    老丁紧跟着追过来，挡在女儿丁丽和春妮的中间，严肃的脸上，既有怒气，也有担忧，女儿和春妮一旦打起来，他夹在中间真的太为难了。可是，不夹在中间又没办法化解。
    老丁求助地看向外甥女吴翠哈，吴翠哈的脸对着窗台不知道在看什么。
    老丁的心里犹如火烤般，女儿毕竟是自己生的，就算再怎么喜欢春妮，再怎么生气，也不想真的和女儿发生冲突，他舍不得打女儿，也舍不得春妮受伤害，何况春妮还怀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