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不见了，消失在黑暗中，窗户框子上崩进来些许红点，估计没错的话，应该是血。
    毫无疑问了，那张脸是人。
    “孙二娘！快起来！我们出去看看，那个人被我砍中了！”吴翠哈伸手拉起孙二娘，孙二娘一听说砍中了，身子马上变得轻盈，不用吴翠哈使劲儿，自己就站起身了。
    “拿着扁担！我们俩一起冲出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可恨，大晚上敲人家窗户！”吴翠哈大喊着挥着菜刀冲了出去。
    夜晚的风，总是带着一丝神秘，或者是带着一些鬼气，吹过来让人不由得起鸡皮疙瘩。孙二娘扛着扁担跟在吴翠哈的身后，一只脚迈出来，另一只脚停了下来。
    “吴翠哈，你这就去了？”孙二娘人没跟出去，对着黑暗中消失的吴翠哈大声问道。可是吴翠哈身影和黑暗早就融合在一起，分辨不出来了。
    “吴翠哈，你还真去啊？”孙二娘又想跟着去，腿却抬不起来，走不出去这个门。
    “咣当！”院子大铁门关上的声音，吴翠哈应该是跑出去了。孙二娘心里生出歉意来，还夹杂着一点点惦记。
    “她自己去了，会不会有事啊？”孙二娘自言自语地说。
    大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有人在门口惊慌失措地问：“孙董？孙董你没事吧？我听见大门响了！”
    孙二娘一拍大腿，想起来自己的司机就在门外，这一会儿一定是看到大铁门打开冲出去一个人，下了车来询问。
    “你快来！有事！你过来扶着我，赶紧坐上车，我们开着车去神婆家后窗户看看，快点！这他妈的腿还不好使了呢！”
    司机闻声很快跑过来，扶住孙二娘，孙二娘的两条腿僵硬得如同手里的扁担，膝盖处都弯不过i来。
    “要不送您去医院看看腿吧？”司机扶着孙二娘，根本无法行走，关心地问。
    孙二娘的两只小眼睛一翻，瞪了司机一眼，不满意地说：“去什么去？没看见还有一个抡菜刀出去没回来吗？赶紧的，背着我上车，去救神婆！她要是出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司机本来是待在车里睡着了，没看到有人冲出去，但是大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司机是听到的。一听说有人抡着菜刀出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背起孙二娘。
    好不容易把孙二娘塞进车里，司机发动汽车，车灯照亮了吴翠哈家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司机虽说是个大男人，却也吓得胆战心惊的。
    “快走！沿着这边走，一直到房后，她肯定是在房后！”孙二娘嘶吼着，像一头暴躁的猛兽。
    车子沿着院墙慢慢走，到了房头拐过去，很快就到了吴翠哈家房后，房后空荡荡的，吴翠哈家后窗户下面还有一个长方形的坑，不太深，但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是大粪发酵后的臭味。
    “你去看看，地上有没有什么？还有啊，窗台上也看看！”孙二娘命令着司机下车去看，自己则坐在车上指挥着。
    司机也有点害怕，但是也不敢说出来，只能下去。
    在车灯的照射下，地面看得清清楚楚，什么都没有。只有在窗台上，才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些血的痕迹。
    孙二娘摇下车窗，脑袋伸出去大声喊：“吴翠哈！你在哪？吴翠哈！你快冒出来啊！”
    远处只传来回声，并没有吴翠哈的回应。
    “人呢？怎么就不见了？”孙二娘自问自答。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开始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吴翠哈出来了，如果吴翠哈因此出事了，孙二娘觉得自己可能会内疚一辈子，想到这里，她心里更加难过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让司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自己的老板一直以来都是比男人还刚烈的女人，到这家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老板哭成这样。就连老板的丈夫张庆死的时候，也没见她哭得这么悲伤。
    “孙董，你没事吧？”司机站在下面，犹豫着要不要上车。
    “开车，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孙二娘大声喊道。
    司机上了车，开着车绕着吴翠哈家的院子一路开回来。到了大门口，孙二娘打开车门，自己挣扎着下车，还没等司机过来扶着，自己就从车里摔了出去。
    “孙董！孙董你没事吧？”司机吓得脑袋上都冒出汗来。
    “我x，都要把我的脑袋摔爆了，还能没事？你是怎么想的？我看你脑袋就是进水了！”孙二娘趴在地上骂着。
    司机扶起孙二娘，孙二娘的人还没站稳，就扯着嗓子喊起来：“吴翠哈！吴翠哈呀！你跑哪儿去了？”
    “孙董，我们进去找找吧！要不您在车上，我去找？”
    “不行，我一定要自己找到她！”孙二娘蹒跚地向前走。
    大铁门打开，院子里还是黑的。
    “她进去了！”黑暗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你是谁？”孙二娘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像被电击了一样。
    “你不是找吴翠哈嘛？”声音又传来。
    “你？哦！我知道了！你是使者？黑袍使者！你怎么还真敢出来啊？你是来抓傻子的妈妈？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的嘴，那才叫严呢！就没见过我这么嘴严的人！”
    “我不是黑袍使者！你是脑袋有毛病吗？”黑暗中说话的是女声，听起来是老太太。
    “不是？你别骗我了！我才不信！大晚上，还能是谁啊！不过，你故意变成女生，是怕我说出去吗？你放心，我的嘴巴严得很！告诉你吧，我和吴翠哈关系不一般！是最好的朋友！反正就是那种关系！你懂的！”
    孙二娘只觉得这个声音是在墙头方向传来的，她顺着声音也就对着那个方向大声说。
    “我是柳丁的母亲，吴翠哈家隔壁邻居，我看到她进去了！”声音再次传来。
    孙二娘登时傻眼了。
    柳丁的母亲？那肯定是个老太太，那么刚才完全是自己在猜想了。想想自己还真可笑！竟然以为自己在和黑袍使者说话。
    孙二娘立刻尴尬地闭上嘴巴，灰溜溜地走进去。
    “吴翠哈！”孙二娘对着房门大声喊起来。
    “你喊什么呀？我在这儿呢！不过，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我怎么找不到了你呢？”吴翠哈还是手拿着一把菜刀，出现在门里面。
    “呃，我不是担心你嘛！”孙二娘在嗓子眼儿里哼哼出来的话，没有一点儿底气。
    “我没找到被我砍到的人！到底是谁呢？大晚上来敲我家后窗户？真是见鬼了！”吴翠哈忿忿地说。
    “你跑得那么快还没抓到？那你从哪边回来的？我们开车去找都没找到你！”
    “我从窗户钻进来的！我就是想试试，那个小窗户能不能钻进人来！”吴翠哈回身指了指后面。
    “我怎么没想到你会从窗户钻进来呢？哎呀，我这脑袋啊！”孙二娘一拍脑袋自责地说。
    “那怎么办？晚上会不会又进来人？”孙二娘又想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给你们这个板子，先钉上！明天把窗户砌上就万无一失了！”墙头扔过来一块板子，老太太的声音随之而来。
    “哦！”
    真的不知道是谁的脑袋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