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哈的头发被春红死死薅住，她拼命地挣脱，都没有实现，她的人生里不只一次和他人动手，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
    春红显然知道自己身处上风，手劲儿愈发地大，吴翠哈的头发被薅的头皮都要立起来了。吴翠哈越是急于摆脱，越是无力摆脱。
    张喜在一旁心急如焚，两个女人打架，自己不好伸手，可是眼见着吴翠哈被人欺负，又不能坐视不管，在春红和吴翠哈两个人一个薅一个挣的撕扯过程中，张喜瞄到春红的后背，抓住春红的后衣襟儿，用尽力气向后拽。
    旁边的吴梦哲眼见着白事先生张喜伸手帮吴翠哈，担心母亲吃亏，拾起地上的一根烧火棍，对着吴翠哈的后背砸了下去。
    “砰！”
    吴翠哈只感觉自己的后背挨上了重重的一击，身子跟着都麻麻的，后背碎了一些渣滓散落下来。
    原来是吴翠哈后背的石膏被砸碎了，吴翠哈的腰伤一直被石膏固定着，她还没有抽出时间去卸掉石膏，也正是这个石膏救了她。
    吴梦哲的棍子砸下去以后，心里就有些后怕，担心自己这一棍子砸死人，没想到吴翠哈的后背上有石膏，反倒还松了一口气。
    吴翠哈的后背没有了石膏的固定，人居然变得身轻如燕了，借着春红愣神的功夫，把头发从春红的手里挣脱，紧跟着一只手挠上春红的脸，春红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
    “都别打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老太太尸骨未寒呢！”吴祥霖手高举着一个二大碗，大声叫。
    “你敢挠我？哎呀妈呀，她挠我了！”春红摸到脸上的血迹，疯狂地尖叫。
    吴翠哈却没打算停手，春红的话都在耳边，没有父母、没有男人、没有儿子，就可以任人欺负？她越想越气，右手顺势抓住春红的头发，左手在春红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
    春红被打得眼冒金星，忘记了还手。
    吴翠哈卯足了劲儿薅住春红的头发，原地转了半圈，春红被头发撕扯着也跟着转了半圈。
    而此时的吴翠哈犹如一头雄狮，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吴梦哲站在一旁伸手打过来，吴翠哈左手扭住他的胳膊，顺着力量继续扭，吴梦哲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吴翠哈，你给我停手！快停手！放开我儿子！”吴祥霖声嘶力竭地大叫。
    吴翠哈停住手，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吴祥霖。
    “你松不松手？信不信我把你家砸了？”吴祥霖手里还举着二大碗，看样子随时都能摔下来。
    吴翠哈微微一笑，一脚蹬在吴梦哲的身上，吴梦哲哀嚎着滚到一边，另一只手松开了春红的头发，飞一样地打在春红的脸上。
    “你？”吴祥霖对着吴翠哈猛地掷出那个碗，他没有直接砸到吴翠哈的头上，而是砸到地上，发出清脆地响声。
    吴翠哈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吴祥霖还要砸了自己的家？她横冲直撞地冲进了灶房，案板上的两把菜刀明晃晃地躺在那里，吴翠哈一只手拿起一把菜刀，返身冲了出来。
    院子里一阵骚动，人们纷纷躲闪，生怕这个发疯的婆娘手里的菜刀伤到自己。
    “吴翠哈！你，你要干什么？你难道要杀人？杀人可，可是犯法的！”吴祥霖吓坏了，身子挡在春红的前面，磕磕巴巴质问。
    “杀人？杀人也是被你们逼的！我反正没父母、没男人、没儿子，死了也没什么，今天我就带走几个垫背的，谁伤害老子，老子就带谁走！放马过来！”吴翠哈的两把菜刀交叉在胸前，气势汹汹地大喝。
    “春红、儿子！快走！神婆她，她疯了！”吴祥霖大叫，身子拦住吴翠哈，他自己其实非常害怕，但是还是硬着头皮保护妻儿。
    春红拉起地上的儿子吴梦哲，仓皇逃跑。
    吴祥霖眼见着妻儿离开，心里来了底气，看着吴翠哈低声下气地说：“翠哈，有什么事好商量，动刀干什么啊？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啊？”
    “呸！好商量？你妈死了上我家来办丧事，你和我商量了吗？”吴翠哈怒火万丈地吼着。
    “那不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吗？我们都是一家人！”吴祥霖心虚地说。
    张喜连忙站出来说：“吴祥霖，这个事你做得的确不对，你看现在怎么办啊？你婆娘都说了要换人，那我就走了？”
    张喜嘴上说着，人却没有走，毕竟眼看着要到手的钱，谁愿意放弃啊？张喜这么说，也为了把刚才春红说的话，在吴祥霖这里圆回来。
    “我这就找人，就不用他！他刚才还帮着神婆打我了！”春红和吴梦哲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听见张喜的话，立刻大声喊。
    “呃，我得听婆娘的！”吴祥霖小声说。
    张喜一听心顿时凉了，看样子吴家老太太的这个丧事，自己是做不了了，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发作，只好说：“那行，我走了！”
    说完，迈开大步走了。
    他走的时候，心里是不愿意的，在这里，还能帮帮吴翠哈，可是人家说了不用自己，赖在这里不走，又很没面子，只能选择离开了。
    吴祥霖见张喜走了，心里有一种胜利的喜悦，见吴翠哈还拿着两把菜刀，就央求说：“翠哈，我妈就在你家办了丧事吧！算我求你了！哥什么时候求过你啊！你想想，我妈也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啊！还有你二大爷，最疼你了！”
    吴翠哈的心啊，刚刚强硬起来，就被吴祥霖的两句话给说的柔软了。
    “放心吧，今晚我们在院子里守灵，绝不打扰你！”吴祥霖的语气更加柔和。
    “是啊，翠哈，你就帮帮吴祥霖吧，老太太死的这么突然，亲戚李道的都得帮衬着，要是说在我家，我也不能有话说，人活着都不容易啊！”老孙的儿媳妇站在一边看了半天，见吴翠哈心软了，立刻在一边说。
    “对，已经都在这里，你就让他办完吧，毕竟逝者也不能总搬来搬去啊！”老孙的儿子也适时帮腔了。
    吴祥霖乐了，他摸准了吴翠哈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只要多说几句软话，肯定是没问题的，更何况还有这些人帮着劝说。
    吴翠哈果然不出所料，没有再说什么，两把菜刀已经放下，看样子是默许了。
    吴祥霖也全当是同意了，快走几步，离开吴翠哈院子。
    吴翠哈看着满院子的人，和正在搭建的塑料棚子，也是一脸的无奈，拎着两把菜刀回到屋里，把西屋的门一关，整个人躺在炕上，两把菜刀压在枕头底下，目光无神地望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