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突然把硕大的头颅伸过来，盯着吴翠哈。
    “吴翠哈，你是神婆，你现在给我算算，我命里有没有大财，以后要是发大财了，我给你二百元！一分都不带差的！还有，顺便给我算算，能不能和胡立结婚，不瞒你说，上次我从这里回去，又找了两个女人，都不行，我的心里还是有胡立！”
    李明认真地说，还想趁机让神婆给算算。
    “我不随便给人算！”吴翠哈把脸扭过去，李明那一张大脸离得太近，嘴巴一张一合，让她恶心得要窒息。
    李明倏地一下子站起来，大声说：“怎么地？怕我不给你钱啊？”
    吴翠哈慢吞吞仰起脸，盯着李明看，不作声。
    “看什么看？我现在没有钱，以后也会给你，我这人，不差事！”李明没有刚才的理直气壮了，很显然，他的兜里没有钱。
    “我算卦不赊账！”吴翠哈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来的时候带钱了，可是半路被人偷了，现在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你借给我一百元，我回去就还给你！说话算数！”李明不提算卦的事，反倒开始借钱。
    “孩子在这边这么久，我也没见你给过一分钱，你是怎么好意思找我借钱的呢？我真替你害臊！”
    “我不给钱，那不有他们的舅舅嘛，你找柳丁要钱啊，他带回来他养！天经地义！我干嘛要给钱！”
    “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作为父亲，怎么作为父亲是天上掉下来的啊？你当父亲不应该抚养子女吗？你再婚，就把自己的孩子撵出家门，你以后别说你是做父亲的，我都脸红！孩子们以后管舅舅叫父亲，舅舅抚养他们了。”
    “你说什么呢？孩子是我生的，凭什么叫舅舅父亲啊？他们姓的是李，血管里流淌的都是我李明的血！”
    “这没事，可以改成姓柳，流着你的血，就没办法抽出去了，讲究流着吧！谁让他们是舅舅养大的呢？”
    “你？胡说！你这个该死的神婆！我说什么时候看你，都那么不顺眼，原来是真的不顺眼！信不信你要是男人，我立刻就胖揍你！”李明说着话真地挥舞着拳头，对着吴翠哈比划。
    门开了，李亮第一个进来，李秀在身后，映入眼帘的刚好是这样的场景。
    “爸！你，你要干什么？”李亮一个箭步冲进来，抓住李明的拳头，狠狠地推出去。
    李明没料到孩子们这个时候进来，还是有些心虚的，被李亮一推，蹬蹬蹬退了几步，后背撞到了墙上。
    “你小子，敢，敢打老子？”李明撞疼了，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你怎么来了？”李秀拉着弟弟李亮，自己的身子往前站了两步。
    二妮和三妞惊呆了，站在门口，随后三妞最先挤进来，来到吴翠哈的身边，急切地问：“妈，你没事儿吧？”
    二妮放下书包，拿起墙边的扫把，握在手里。
    “没事儿！你俩进屋去！”吴翠哈说了一声，屋子里本来就小，一下子进来四个人，都转不过来身了。
    二妮和三妞看到母亲没有事，知道母亲的用意，乖乖地回屋了。
    李明站直身子，走了两步，上下打量李秀。
    “哎呦，这不是我的大闺女吗？越来越水灵了，长得还真像你妈，这么久没见到你老子，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呢？”
    “爸，你怎么找到这里了？”李秀站在父亲李明的面前，还是畏惧的。
    “我怎么来的？为了找你们啊，不为了找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我能跑到这个破地方来吗？”李明眼睛一蹬，脸上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你找我们干什么？你不是只要李方翠吗？”李亮不像姐姐李秀胆子小，大声问。
    “你们都是老子生的，哪个能不要啊？李秀，机务段招工，你回去上班吧，还能贴补家用！李亮是男孩子，愿意上学就再上两年！”李明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李秀傻眼了，回去工作，贴补家用，把弟弟一个人留在这里，再说了，那样的家，父亲让自己回去，说不好胡立母女也会去，自己回去赚钱贴补他们，李秀的内心万般不愿意。嘴上却不敢说出口，怯怯地看着。
    “李方翠他们也回去吗？”李亮真够机警，李秀想到的弟，弟李亮都想到了。
    “回去，我这次来就是接他们也一起回去，李秀回去工作，孩子大了，该工作了，以后找个婆家，我就算完成一件大事，也算对得起你们死去的妈妈！”李明欣慰地说，他此次来，还真是这样打算的。
    “我姐不回去！”李亮黑着脸大声说，身子凑近李秀。
    “不回去？不回去想干什么？上学有什么用，这次赶上招工，多好的机会，必须回去！”李明有些生气。
    吴翠哈听了半天，也听出李明的来意，便站起身，指着李秀和李亮说：“你们回屋学习去！这边的事我和你爸说！”
    李秀迟疑地看着父亲李明，李亮拉着李秀就往屋里走，李秀被动的跟着。
    “李明，胡立说跟你回去了吗？”
    “早晚得同意！她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在这儿没法活，我都没嫌弃她是个寡妇呢，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去啊？这次我带着他们娘俩，还有李秀一起回去，胡立现在住的房子一卖，我们手里就有钱了，你就放心吧，到时候李亮这里我多拿点钱，不让舅舅抚养了，我们一家回去，李秀也工作了，能贴补家用，家里的小日子肯定红红火火！胡立跟着我，就是吃香的喝辣的！”
    李明眼中开始憧憬未来。
    “你带胡立娘俩回去吧，李秀在这把高中念完，能考上啥就接着上，不能考上再找工作！她在这里，还能照顾李亮！还有，胡立住的房子不是胡立的，卖不了！”
    吴翠哈说的话，让李明半天没说出话，小眼睛不停地眨巴眨巴。
    “行了，孩子你也看到了，回去吧，你今晚住哪儿？”
    “我住胡立那里，今天我先回去了，那个房子胡立说是死鬼丈夫留给她的，怎么会不是她的？我回去问问，这俩小兔崽子和我也不亲，你看人家李方翠，见着亲爹就不一样！”
    李明说着就走了。
    吴翠哈心里就想不通了，李明突然找上门，还住胡立那里，连房子的事李明都知道，难道胡立真的要跟李明回去？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吴翠哈打开门，大丁丽站在门口，小脸煞白。
    “丁总！这么晚，你......”
    “翠哈，你和我走一趟啊，孙二娘病了，就想见你！”
    “孙二娘病了？病了不是要去医院吗？”
    “哎呀，是癔病，医院也不治啊，你快跟我走一趟，孙二娘都起不来床了！我们要去她家！”大丁丽伸手去拉吴翠哈，手伸到一半停了下来，大概是意识到了吴翠哈身上还有伤。
    “等会儿，我安排一下孩子们！”
    吴翠哈先走进李秀和李亮的房间，李秀坐在小板凳上心神不宁，李亮坐在大板凳上，一脸无助地看着姐姐。姐两个见吴翠哈进来，慌忙站起来。
    “我爸他走了？”
    “嗯，秀啊！听阿姨的，不回去！考上了接着读，阿姨没文化，就想让自己的孩子有文化，想必你妈也是这样想的！”
    “那，那我万一考不上呢？”
    “考不上阿姨给你找工作，你在这可以照顾亮亮，不然谁照顾他啊？”
    吴翠哈的话给李秀吃了一剂定心丸，李秀一想到要照顾弟弟，心里顿时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