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哈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晚上,她从来也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
这也难怪柳丁和张喜来撬门了。
“我们都知道了!你可别听那些人瞎说!谁说你不会算卦啊?你的功力我张喜是心服口服的!我干了这么多年白事先生,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吴翠哈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神婆,没有之一!”张喜安慰吴翠哈说,他都听说了,要知道在屯子里根本就没有秘密。
昨天看卦的三个人出去都大说特说了,吴翠哈算得准的时候,可没见谁这么来说。可是对于一个十里八乡出名的神婆,算卦不准这件事,无疑是爆炸性新闻,今天还有几个好事者找上门,嚷嚷着找吴神婆算一卦呢。
只是吴家大门一直关着,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好事者等了很久,也没有机会,只能就着昨天的三个人所说的话接着传扬。
张喜是听柳丁说的,柳丁也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
柳丁看见大姐柳翠带着一个亲戚来吴家算卦,他清楚大姐柳翠不待见吴翠哈,很奇怪大姐来的目的。就上前询问了几句。大姐是不想和他多讲的,但是她带着来的女子还挺爱说话,听说是柳翠的亲弟弟,就说明了来意。
不懂看卦的柳丁都知道,生孩子这件事找神婆未必能行得通,可是女子却笃定吴翠哈能解决这件事,柳丁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正如柳丁判断的那样,吴翠哈果然没有给女子解决生孩子的事,女子哭着出来,柳翠还在门口出言不逊。这一切,柳丁在自家的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前面两个算过的人出来说的话,柳丁悉数听到。
吴翠哈家大门关上,上锁的声音,柳丁的心里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作为发小,一起玩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柳丁是非常想过去帮吴翠哈,可是,自己媳妇因为李秀和李亮被带回来这件事迁怒于吴翠哈,两边关系闹得很僵,柳丁前几次帮吴翠哈家做席,媳妇的脸拉拉了好几天,这一次,吴翠哈家只剩下她一个女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出手相助。
柳丁内心焦急,听见大姐柳翠说带女子找别人算,心里的火气就按捺不住了。他没有马上走出去质问大姐,不想在吴家门口再闹出什么乱子,算计着大姐到家了,他就出发了。
他来到大姐柳翠家,劈头盖脸把大姐一顿训斥,连同那个女人,柳丁也一并大骂,生不出来孩子赖神婆,城里没地方撒野,跑乡下来闹事,他正说得起劲儿,他的大姐夫拿着一根烧火棍,在后面冷不防打出来,柳丁听见声音一转头,棍子打在柳丁的额头上,鬓角流出血来。
柳翠一见自家男人把弟弟打伤了,疯了一样冲过去,和男人打了起来,吓得那个女子尖叫起来。
柳丁也没想到自己会挨揍,姐姐姐夫都打起来了,自己也没法再待下去,硬生生把打架的两个人拉开,转身离开了柳翠家。
他边走边思考,吴翠哈的这件事,还能找谁商量一下,吴翠哈是一个单身女人,家里也没有别人,只能再找一个人,一起去帮忙,他想到了张喜。
就这样,柳丁来到了张喜家,张喜在院子里听徒弟们议论神婆家的事,他一直没有插嘴,就是想听听谣传到底是传什么,眼前就出现了柳丁。
“柳大厨,你受伤了?”张喜第一眼就看见柳丁额角的血迹。
“嗯,小伤!你家有东西给我擦擦吗?”柳丁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张喜领着柳丁进屋,帮柳丁把伤口处理了一下,还包上了一块白纱布。
“柳大厨,你听说神婆的事儿了吗?”张喜感觉柳丁肯定是知道的,还是试探性地问问。
“知道,那些人就是找事!生不出孩子找神婆求送子观音,求不成翻脸就不是人!还有一个老太太要算自己和儿媳妇的死期,给一元钱,人家没给算,还不依不饶的,你说是不是有毛病啊?还有一个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不掉还不行呢!这都什么人啊!”
柳丁总算可以敞开心扉说出来了,他的心里快憋屈死了。
“你说也奇怪呢,神婆母亲走了,儿子走了,这么大的打击过后,算命的香客还冒出事儿来了,这是不是有啥说道啊?神婆咋样?咱俩去看看她啊?”张喜在心里一直琢磨着,吴翠哈这个事一定是有缘由的,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你一说还真是呢!那犯什么说道,咱也看不出来啊?我看神婆可是气得不轻!她能不能想不开啊?咱俩现在去,她也不能开门!我看她把门都锁上了!”柳丁还是更担心一些。
“那你住得近,多观察着,能进去了你来找我,咱们俩去看看她,一个女人家多不容易!失去两位亲人,还有人来找事,这叫什么啊?祸不单行!人那,人走背运的时候,喝口水都能噎死,这事儿要是放在哪个大男人身上,也未必挺得住!我就很佩服翠哈这个人!”
张喜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是长吁短叹地感慨,柳丁虽说没有找到真正解决的办法,但是说出来,心里至少好受多了。
柳丁回到家,找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他媳妇斜着眼睛扫了一眼,没有吭声。
来了一份做席的邀请,柳丁一看是晚上的,就以身体不舒服给拒绝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拿着斧头劈点柴禾。
“翠哈呀!吴翠哈!开门!”
隔壁传来喊声和敲门声,柳丁蹬着凳子爬上墙,一看是吴老二和老伴,两个人好像是跑着来的,说话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呢。
柳丁跳下凳子,溜出自家大门,来到吴老二两口身边。
“二大爷,二大娘!你们找翠哈?”
“嗯,她去哪儿了?我听说出事了!来看看!家里只有她自己了,有事也得有个人商量商量,你说是不是?”吴老二说着话,眼泪在眼圈里转。
“二大爷,她在屋里睡觉了,没啥事!您可别大嗓门子喊了,全屯子都等着看笑话呢,咱们自己人,嘴闭严是最好的!”柳丁压低声音说。
吴老二点点头,表示很认同,拉着老伴两个人离开了。
柳丁正要回去,看见李诚实的车远远地开过来,就没动地方,站在门口等着李诚实。
李诚实下了车,急急忙忙地冲到门口,看见了柳丁。
“你找吴翠哈?”柳丁先开口了。
“嗯,听说她出事了?她不会算卦了?不对啊,才给我家老宅子算得好好的啊!怎么我们李家屯全都知道了,这人啊,对不好的事可感兴趣了!她现在怎么样啊?”李诚实也是听说赶来看看的。
“李诚实!你个挨千刀的贼人!”张怀礼出现在房头,指着李诚实大骂。
“哎,你这人,青天白日骂人可不行!”李诚实并没有生气,还笑了笑。
张怀礼紧着走了几步,来到李诚实的面前,瞪着李诚实吼道:“你忒损了!不得好死啊!你说请我吃饭,把我拉到那么远的地方,他妈的得有二三百里,丢下我跑了,我走了两三天,才回来,不在家躺两天,我特么都来不了了!”
李诚实捂着嘴,眼睛已经笑成一条缝儿了。
“我也不算过分,咱们俩咋地也算情敌,情敌之间过招不正常吗?你也是,我这样的人你也能信任?兜里一个钱没有就想吃大餐?我都不信我说的话,你,你当真太有趣!”
张怀礼“嘎”的一声,差点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