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很快挂满了一块块儿白色的布单，连同胡立他们住过的被褥，吴翠哈都拆了洗干净挂在院子里。
    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微风拂过，白色的布单随风飘舞，让她感觉自己置身在灵堂里，死尸的味道和哀乐的声音，充斥在空气中，很多个幽灵躲在布单的后面，如同自己一样，探求着被单后面另一面的世界。
    她忽然涌起一种渴望，渴望能见到丁红之，丁红之可以告知一切，那样，就可以很明了的洞察所有的事情的原委，和未来的结果。
    “妈，你在吗？”吴翠哈忍不住对着布单喊了一声，希望被单的另一面就站着丁红之。
    然而，一声都没有，她颓然地坐下，地上的凉意让她清醒。
    “咚咚！咚咚！吴翠哈！你在吗？我知道你在，快开门！”急促的敲门声和沙哑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吴翠哈趴在大铁门的门缝儿向外看，一双眼睛和她刚好对视。是李诚实那双让她看了恶心的眼睛。
    “我就知道你在家！开门！”
    “你要干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你开门？”
    “翠哈，开门！”门外赫然传来胡立的声音。
    “翠哈阿姨！”李方翠稚嫩的声音。
    吴翠哈完全不能理解了，他们？根本不相干的人，会一起来敲吴家的门？
    “哗啦啦”吴翠哈把锁头打开，还没等伸手开门，大门就被李诚实一脚踹开。
    “吴翠哈，我问你，小宝他怎么了？他，他是死了吗？”李诚实圆睁双目，恨不得一下子上来掐死对方。
    吴翠哈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李诚实身后的胡立，一直看，要看到这个女人说话，不给出一个说法，就不能善罢甘休的架势。
    “我，我们遇见了，才说的...”胡立眼神闪躲，不得已说了出来，声音一声比一声低，可见底气的不足。
    “你给我说说，你把我儿子怎么了？是不是你害死了小宝？我可怜的孩子啊！”李诚实眼眶子通红，大颗的泪珠儿滚落，一只手握紧了拳头，看样子随时都会大打出手。
    “李诚实，你给我听明白，李小宝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用不着你找我兴师问罪！给我滚！”吴翠哈迎着李诚实的目光，毫无畏惧。
    “还有你俩，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江湖不再见，说的就是我们，没必要再见了！走就走的彻底！再见不会觉得尴尬吗？赶紧在我面前消失！”吴翠哈说完推住大门，准备关上。
    李诚实一脚蹬上去，她被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出去，蹬蹬蹬，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吴翠哈愤怒了，满腔的怒火瞬时间化成力量，双手支地，弹了起来，抬起腿蹬上半开的大铁门，一用力，门关上，夹住了李诚实的半个身子。她又加大了力度，狠狠地踹了过去。
    “哎呦！哎呀！你这个死婆娘要整死我啊！”李诚实拼命向里撞了撞铁门，身子从铁门的缝隙中挤出去。
    “我还就把话撂这儿了，今天谁敢进来，我就要了谁的命！不信你就来！”吴翠哈摁住铁门，把锁头套进锁孔。
    “翠哈阿姨，你别这么愤怒了，李小宝他现在还没死，你把我们都骗了！”李方翠娇声说，一字一句，说得特别清楚。
    胡立蹲下身子，抱住李方翠，大声问：“孩子！你说什么？他没死？是李小宝他没死？真的吗？他在哪？你怎么知道的？好孩子，快告诉妈妈！是吴翠哈骗我们吗？”
    李方翠被问的没说话，扑到胡立的怀里，哇的一声哭起来。
    “你哭什么？快说！说了我给你钱！”李诚实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蹲下身子看着李方翠说。
    “快说！李小宝是不是还活着？快告诉妈妈！我带你去找！”胡立抚摸着李方翠的头发，音量放低了，大概是怕孩子会害怕。
    “姥姥不让说出来！”李方翠抬起头，向里面看着吴翠哈，胆怯地说出来。
    “不要说！告诉你不要说，你干嘛非要说啊！”吴翠哈把锁头从锁孔里拿出来，扔到地上，一把拽开大铁门，像愤怒的老虎一样，咆哮着冲出来。
    “妈妈！我怕！”李方翠的哭声更大了。
    胡立抱着孩子站起身，面对着吴翠哈，怀里的孩子背对着，瞪大了眼睛说：“你干什么？吓到孩子你负责啊？小宝到底死没死？你今天不给我说明白，我和你没完！我还不走了呢！”
    “假的？小宝不是真的死？你这个死婆娘，没事儿说自己的儿子死了，你安得是什么狼子野心啊？怎么可以如此恶毒！枉费我这么多年一往情深的对你！”李诚实难以置信地说，手举起来的拳头，想了想又放下了。
    “李小宝死了！你们赶紧走吧！我和你们说不着！”
    吴翠哈的心里害怕极了，那个孩子说小宝还活着，还有姥姥不让说，这样说出来，会不会让鬼差知道李小宝活着这件事，丁红之那么煞费苦心地自己代替那个年轻男子进去被火化，就是为了掩盖李小宝死去的假象，这孩子童言无忌说出来，不会坏了大事吧？
    吴翠哈没有办法了，就想把他们赶快打发走，越少说话越好。弯腰捡起地上的锁头，推着大铁门要锁门。
    “等等！把话说明白！”李诚实用力推着大门，不依不饶。
    “吴翠哈，你把话说明白！李小宝到底死没死？他在哪？我现在就要看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今天就要见到小宝！你也忒阴毒了，为了破坏我们，竟然弄出假死来蒙骗我，没见过你这么阴损的女人！我现在是李小宝的妻子，他的死活，我有权知道！”
    胡立说着，放下李方翠，和李诚实一起来推吴家的大门。
    “都给我住手！”隔壁的大门响了，柳丁跑了出来，手里挥舞着一个大棍子，带着风冲过来。
    “你？与你什么关系？我们的家事，你管得着吗？”胡立掐着腰拦在柳丁的前面。
    柳丁手里的大棍子直接砸在胡立的肩头，大声说：“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已经自己走了的，还跑回来闹事，你看我能不能管得着？你们走不走？不走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我今儿是豁出去不要命了！”
    “哎呦！你还真打！”胡立捂住肩头。
    “哎呀，你个小矮子！还敢和我比划？”李诚实根本没瞧得起柳丁，说话的时候冷不防出了一拳，朝着柳丁的面门打过去。
    柳丁个子虽矮，身子却很灵活，棍子在手上晃出花儿来，扫到李诚实的拳头上，李诚实“啊”的一声蹲下去，抱住拳头不敢动。
    “赶紧都滚，见谁打谁！”柳丁手里的棍子舞得虎虎生风，吓得胡立抱起孩子跑，李诚实见状，跟在后边，三个人一溜烟儿跑远了。
    吴翠哈站在门缝里，看着这一切。
    “回去！把门锁上！”柳丁的棍子扛在肩上，对着大门摆摆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