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黑暗中的声音让吴翠哈吃了一惊。
    李小宝窜了出来，看着自己的妈一瘸一拐，面部因为疼痛而表情狰狞，急切地问。
    “没事儿！”吴翠哈故作轻松地说。
    “没事儿？你都疼成这样，还说没事儿？你是不是疯了？来！我背你，咱回家我看看，咋还受伤了啊？我刚才听见张爷家院子里火光冲天，看着怪吓人的，是发生什么危险事情了吗？还是你不小心把人家院子给点着了”李小宝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你背我！”吴翠哈只简短地说了一句，因为懒得和儿子解释，忙乎了大半天，这才感觉有些累了。
    李小宝也没再问，蹲下身子，吴翠哈搂住他的脖子，趴到他的背上，他慢慢站起身，两只手托着自己两条腿，往回走。
    第一次让人背着，吴翠哈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从记事儿起，就没有让人背过，没想到第一次让人背，竟然是让自己的儿子背着，心里多少有些感慨。这些年对儿子的关心几乎是没有的，看张喜为了儿子，永远都是豁出命的样子，吴翠哈控制不住地内疚起来。
    “小宝，你要是真的喜欢胡立，那就结婚吧，我给你们办婚礼！”吴翠哈的内疚，让她不做点事情来补救，都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一关。
    “你想给我办了？你可想好了啊！我没逼你，是你自己愿意的！”李小宝显然被吓到了，还在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我也没说你逼我啊！再说了，你逼我就好使啊？”吴翠哈的口气变得凌厉起来。
    “这个口气就对了！行，我回去问问胡立，要办就办吧！我以后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着你和姥姥，咱们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我把你和姥姥照顾好好的！”李小宝接受了，开始憧憬未来了。
    “别啥都听女人的，男人也要有主见！”吴翠哈不禁开始抱怨了。
    “哎呀，我知道了！以后你要是实在烦我，我就在旁边建一个房子，这样还可以照看你，也不影响过自己的日子。”
    “你这就要和我分家？”
    “也不是吧，就是担心你看不惯我们。你要是看得惯，我就一直在你的身边，烦死你！哈哈......”
    “你？”
    说着话，李小宝背着母亲吴翠哈就到了家，院子门留了一条缝儿，李小宝用脚一踢，门就开了。
    胡立站在院子里，见两个人进来惊讶地大叫：“哎呀，翠哈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别喊，吓着我妈！”吴翠哈立刻制止了胡立。
    “我不喊，你受伤了吗？小宝，背到东屋，姥姥睡了，别惊醒她!”
    “还是孩子他妈想得周到！嘿嘿......”李小宝傻笑着。
    吴翠哈故意清了清嗓子，胡立和李小宝立刻停了，没敢再说什么。
    李小宝把人背进东屋，放到炕上，李方翠已经睡下了。
    吴翠哈坐到炕沿儿上，脱掉脚上的两只鞋子，把李小宝和胡立都吓得捂住了嘴巴，吴翠哈猜，要是不捂住嘴巴，他们俩肯定会尖叫起来。
    “我的天！你的脚都被烧糊了！烧得像碳一样！这得多疼啊！我先倒点热水，你泡一泡，把糊的地方洗干净，我再给你上点獾子油，可别感染了！”胡立说着撸了撸袖子走了。
    “你的脸？脸上也刮破了！”李小宝站在原地盯着母亲的脸仔细看。
    “哎呦，疼！”吴翠哈被儿子看得不自在，故意开始喊疼。
    李小宝脱了鞋子上炕，在柜子里抱出一摞被子，放在母亲的身子后面，让她靠着。
    “你就舒服地靠着，我给你洗脚，你不能乱动啊！”李小宝说着跳下炕。
    胡立刚好端来一盆水，李小宝二话不说就把母亲的脚按进盆里。
    “哎呀呀，疼！疼！”吴翠哈半倚着的身子突然坐起来。
    “你躲开，我来！你瞅瞅你！一下子给她放进水里，有伤口的地方水一泡多疼啊！”胡立推开李小宝，自己蹲下身子，把盆子放在板凳上，一条毛巾放进盆里，浸湿以后一点一点擦着吴翠哈脚底板黑的地方，她的动作非常轻，以至于吴翠哈都没太感觉到疼痛。
    “还是你比我强，妈！这回不疼吧？还是你儿媳妇会干活！”李小宝站在旁边嘴不闲着。
    “小宝！”胡立嗔怪地喊了一声。
    吴翠哈又清了清嗓子，这个儿子李小宝好像缺心眼儿，一句不夸胡立，他好像都不会说话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他是个男人，怎么也变傻了？他一说话吴翠哈就心烦，就后悔要办婚礼的想法，而且想一巴掌糊上去，打得他闭嘴。
    可是人家胡立毕竟在自己给处理伤口，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伸手打那个傻呼呼的李小宝。
    “小宝，你去再烧点水，这些水不够，太黑了，必须洗干净，不然伤口没法处理！”胡立一边擦着，一边对李小宝说。
    李小宝得令屁颠屁颠地去了，屋子里算是安静了一会儿。
    “翠哈姐，你这是怎么弄的啊？”胡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和鬼打架去了。”吴翠哈轻描淡写地说。
    “你和鬼？你不害怕吗？”
    “那怕啥？鬼其实没有人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不是鬼！鬼都有弱点，抓住弱点，都可以击败，人不行！千奇百怪的。”
    “翠哈姐，我就佩服你！一个女人，那么有胆量，寻常男人也没有你这两下子！真是女中豪杰！你就是人中龙凤！”
    “得！得！你快别说了！过分了！说这样的话不如骂我两句来得舒服呢！我呀，不吃这一套，不必费心！不过，今天帮我弄脚丫子，还是十分感谢的！”
    吴翠哈不得不打断胡立的话，她为自己做的，明明挺让人感动，可是一张嘴，感谢之情又不见了。
    人的心眼儿啊，也可以说是瞬息万变啊！
    “水来了！你要等一会儿，我把盆里的黑水倒掉，倒点凉水端进来，你再添上热水，给我们家的勇士好好处理着，勇士在外面不容易，回家来可得好生伺候着。”李小宝似乎看出母亲的不快，嬉皮笑脸地打趣着。
    “小宝，你姥姥吃晚饭了吗？她今儿怎么睡这么长时间啊？”大家在东屋这边说话，竟然一点儿没有打扰到丁红之，这要是往常，她早就过来了。
    女儿到黑天没在家，她会急得转着圈圈到处找的。
    “没吃，叫她了，说是困，还想睡，就没再喊她，我姥姥看起来挺累的，想着让她多睡会儿，她什么时候醒了，想吃什么，我给她做！翠哈姐，你也没吃饭吧？我给你弄完脚，去擀点儿面条，下点热汤面你和姥姥一起吃了，热乎地睡觉。”胡立一边擦着吴翠哈的脚一边说。
    吴翠哈心里有些奇怪，丁红之在自己走的时候就在睡觉，睡了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啊？怎么这么不正常呢？心里想着，脚处理完了，就赶紧去西屋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