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巨人一样的身影一拍没中,居然抬起脚来踩吴翠哈。
神婆的个头也就到巨人的腰,巨人想一脚踩死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吴翠哈俯下身子的时候,手已经摸到那把铁锨,就在巨人的脚踩过来的那一刹那,吴翠哈抡起铁锨对着他的脚咬牙切齿地劈了上去。
“啊”巨人惊呼了一声。
他那条带着火苗的腿,因为被劈中了,在剧烈地晃动着。
吴翠哈被他震得耳膜都要鼓出来了,手却没有停下来。第二次抡起铁锨,对着巨人晃动的那条腿用力劈下去,巨人的腿被铁锨劈成了两截,带着脚的那一半掉了下去,落在地上,瞬间变成了黑灰。
只剩下一条腿的巨人,手掌纂成了拳头,对着吴翠哈的脑袋就是一拳头,他的拳头太大了,打过来带着呼呼的风声,吹到脸上,像被小刀刮了一样刺痛。
记得姥爷丁三四说过“鬼也是怕恶人的!”
那么吴翠哈今天就要做个恶人了!抬起一只脚,以一只脚为圆点原地转了一个圈,把自己旋转起来,积蓄的所有力量,都用在了手腕上,就在那个大拳头马上打到她的面门时,她手里的铁锨舞成陀螺一样,中心力量的凝聚点,直冲拳头的骨节。
“砰!”
那个大拳头被铁锨穿了进去,铁锨的尖儿扎出了那个拳头,而另一大部分还在吴翠哈的手里。
那个拳头上的火苗熄灭了,整个拳头变成乌黑色,巨人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向上猛收拳头,吴翠哈的手握住铁锨的木头把,被硬生生地拎了起来,两只脚悬在空中。
“翠哈!翠哈!”张喜的声音尖利得刺耳。
吴翠哈其实也蒙了,没想到张大利能有这么大的力量,更没想到已经被自己劈到的他,竟然还能把自己整个人平地提起来。
吴翠哈双手紧紧握住铁锨,铁锨插在拳头里纹丝不动。她用力呼吸了一下,以铁锨把为中心点,双腿一蹬,蹬到了巨人仅剩的那条腿上。
鞋子挨到巨人,发出呲呲啦啦燃烧的响声,紧跟着脚底板像被火烧了一样钻心的疼痛。疼痛让吴翠哈更加清醒,脚上更加用力,一只手掏出衣袋里的最后一张黄纸符,对着巨人的那张脸甩了上去。
巨人的脸上被黄纸符罩住,黄纸符如同铁钳嵌进巨人的面颊,巨人的一只手在脸上撕扯着,可是黄纸符扭曲着,渗入巨人的火焰里,巨人扭动的幅度更大了,他的一条腿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大幅度的动作,轰然倒下。
吴翠哈幸亏手里一直抓着铁锨,在铁锨的支撑下,没有跟着倒下。
吴翠哈抡起铁锨,对着地上的巨人,一顿狂打,倒在地上的巨人,很快变成一堆灰烬,吴翠哈抓起香案上张大吉的牌位扔进了最后的火焰里,张大吉的牌位随即闪出蓝色的火苗,燃烧起来。
“我说了,让你赶紧走,你不走,就不能怪我不客气!”吴翠哈手里拄着铁锨,对着地上的灰烬大声喊道。
“翠哈,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就是脚疼!”吴翠哈说着话,才感觉两只脚上火辣辣地疼痛。
“你的脸?”张喜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脸,迟疑地问。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吴翠哈伸手抹脸,脸上有些刺痛。
“你的脸有的地方好像坏了,出了一点血。”张喜满脸歉意地说。
“哦,没事儿!你不说都不疼!”
张喜听神婆这么一说,立刻用手捂住嘴巴,瞪着眼睛看着,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担心!过两天就好了!”
张喜松了一口气,搬来一个板凳,让吴翠哈坐下,坐在板凳上,把脚上的鞋子脱了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底都已经烧糊了,两个脚底板也烧黑了,黑黑的皮肉里还有几个水灵灵的大黑水泡。
“哎呀,翠哈,你的脚底都烧坏了,我去拿点药,给你抹上吧!”张喜特别过意不去,怯怯问地。
“哎呀,常在河边走,哪能不受伤?先给我拿双拖鞋,我把事儿处理完的!”
“行,都听你的!”张喜毕恭毕敬地说。
“把地上的黑灰扫了,倒在这个泥瓦盆里,到村头找一处地方挖了坑埋了!一定要扫干净,一点不留,扫完再泼上水冲刷,冲刷到一点痕迹都没有就行了!”
“好!好!这就办!”
吴翠哈一步一步蹭到了张喜家的西屋,屋里的大棺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张喜的老伴一直在棺材旁边守着,一点儿都没敢怠慢。
“大娘,你姓什么?”吴翠哈轻声问。
“我啊,我姓刘,娘家姓刘。”老太太的眼睛看着神婆,眼神是疑虑,又不敢多问。
“那就叫刘小柱,他叫刘小柱了!记住了吗?”吴翠哈指了指棺材,看着老太太,悄声说。
老太太的脸兴奋得有些发红,立刻明白了神婆的用意,两只手抓住神婆的手,瘦削的手指紧紧箍住,吴翠哈都可以感觉到她的血脉喷张,她的颤抖,带动着自己也跟着一起抖。
“刘小柱?”张喜瞪大了眼睛不置可否地问。
吴翠哈点了点头,张喜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满脸的泪花,流淌到了他的白胡子上,胡子上的尘土又噙住泪珠儿,泪珠儿就这样在白胡子上跳动着。
“今晚别出来,就在里面睡,醒了喂点水,不要吃东西!明早太阳升起来以后,把人弄出来,寿衣脱下来放棺材里,盖好,抬到地头挖个坑,埋了,找人弄个石碑,写上张大吉之墓,一切都安排妥当,就说他是你的外甥,远道来投奔舅舅、舅妈的,这个事儿就彻底过去了。”
张喜连连点头,又贼头贼脑地看看周围,生怕被人听了去。
“把以前的事儿都忘掉吧!重新开始,一切都会好!刘小柱以后不要干和火有关的活计,比如厨子、烧锅炉的,你自己寻思吧!他以后会生四个孩子,有你们俩忙的!哈哈......”
吴翠哈的话似乎没有经过大脑就说出来了,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但是又觉得说的是实话。
张喜老两口不住地点头,擦着眼泪,合不拢嘴巴的笑着。
“行了,那我就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们!”吴翠哈说着话,就往外面走,两只脚一用力,就疼得钻心,没办法,只能一步一步地挪动着。
“翠哈,要不我背你回去吧?”张喜犹犹豫豫地问。
“不用,我自己能走!你们快收拾收拾吧!”吴翠哈说着,忍着疼痛,尽量装得轻快些,不让他们担心。
“呃,那你慢慢走!”张喜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说。
吴翠哈吃力地走出张喜家的大门,把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松懈下来,脚底板变得更加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