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哈阿姨！翠哈阿姨！”李秀飞奔着跑进来，脸红红的，额头上都是细碎的汗珠儿。
    李秀清瘦了，像极了柳条的那张脸，瘦出尖下颌。
    吴翠哈看着这个孩子，心里有些难受真的不敢想，如果没有带着李秀和李亮来到这个小屯子，这两个孩子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是两个人鲁莽的决定害了他们姐弟俩？
    “孩子，坐下说！别急！”丁红之反应更快，先拉住李秀的手。
    “我姥姥，姥姥她，她疯了！翠哈阿姨最聪明了，能不能给我姥姥治一治啊？”李秀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带着明显的胆怯。
    丁红之的手摸了摸李秀的头，安慰着说：“孩子，不怕！快说说是怎么疯了？”
    “姥姥最初是躺在炕上叨叨一些从来没有说过的话，现在严重了，在炕上又蹦又跳，还唱歌，那个歌，特别刺耳，姥姥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一个鬼！翠哈阿姨！”李秀说着，瞳孔都变大了，脸上的红色褪去，变得苍白了。
    “按住她，不让她跳呢？”吴翠哈忍不住说了一句。
    “根本按不住！我大舅和亮亮两个男的一起，都整不住，那么瘦弱的老太太，现在不知道怎么这么大的劲儿！”李秀更紧张了。
    “倒是真的冲撞了东西！”丁红之的脸也有些苍白了。
    “大舅，大舅让我来请当今世上最义气的神婆翠哈阿姨！请您来帮助我们！”李秀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像蚊子哼哼一样了。
    不用问，这个话肯定是柳丁教的，这个矮胖子，还会来这一套了，自己请不动的人，派孩子来，不过想想，他肯定也是没辙了。
    想起柳家老太太那天的一笑，还说自己是坏东西，吴翠哈的心里就没办法不计较，计较的同时就是下巴微扬，脸上不屑的神情一览无余。
    “我妈不去！我妈是不义气的人！她是当今世上最不义气的神婆，让你大舅另找高明吧！再说了，告诉你大舅，这么大的帽子我们家受不起！以后还是别用了！回去吧！”李小宝靠在门框子上压低嗓音说，他即使是压低了嗓音，声音还是慵懒的。
    “这，这可怎么办？翠哈阿姨！”李秀急坏了。
    “谁说我不义气？我就是当今世上最义气的傻子，怎么滴？你管得着？”吴翠哈本来不打算去，想起柳老太的那副样子，就想袖手旁观，可李小宝这样一说，还就要去了，他不是不服管吗？谁还不会不服管？谁还没个脾气了？
    “姥姥，你看我妈，是不是傻啊？你快管管你闺女吧！”李小宝好像早就预料到母亲吴翠哈会这样，还假模假式地喊他姥姥丁红之。
    丁红之没有理睬李小宝的话，而是拉起吴翠哈的手说：“走，闺女你要去，妈跟你去！”
    “太谢谢了!太谢谢啦！”李秀喜极而泣，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弯腰致谢。
    “不用谢我！我妈是个傻子，我姥姥，也不奸！没办法！”李小宝扔下一句，站直身子，离开了。
    “翠哈姐，我和你去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胡立抱着李方翠，走进来问。
    丁红之关切地拍了拍胡立的肩膀，说：“胡立啊，你在家看好孩子！把咱家大门关好，耳朵听着点，我和翠哈回来赶紧给我们开门!”
    “行!我让李方翠在屋里玩，我穿厚点在院子里坐着，你们一有动静，我就开门！放心吧！需要我过去，您就大声喊，我听见了就过去！不就住在隔壁屋嘛！”
    “那敢情好了！”丁红之赞许地笑了。
    吴翠哈一直没有说话，是在脑子里转圈儿想，这样的情况带点儿什么东西过去能用上，听李秀讲的情况，柳老太冲撞的东西挺厉害，用什么能有效地镇住呢？
    “小宝!你过来！”丁红之大声叫着。
    “干什么？姥姥！你们不是要驱邪吗？叫我干什么？我可不会啊！先说好了，我可不和你们去！”李小宝只伸进来半个脑袋看着。
    “没人让你去！你个子高，给姥姥出去弄点杨树枝和柳树枝来，好孩子！姥姥可够不着！”
    “行！不让我去，啥都行！您等着吧！”李小宝说着出去了。
    “翠哈，带上几张符，把供案下面的桃木棍带着，别看不大，关键时刻可少不了！”
    “知道了！我都带着，再带一瓶白酒！”
    “李秀，你先回去，告诉你大舅一声，我们稍等一会儿就过去了！”丁红之又摸了摸李秀的头顶，担心她害怕。
    “那我先回去，我大舅肯定都快急死了！”李秀匆匆地走出去，“啊！”的一声，迎面撞上李小宝。
    “你走路都不带眼睛了吗？”李小宝特有的阴阳怪气的声音。
    “对不起！哦！对不起！我真的没看见！”李秀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李小宝闪了进来，手里的拎着枝条，还有点神气活现。
    “姥姥，给你这个，左手是杨树的，右手是柳树的，天冷了，没有叶子了可以吗？”
    “就要没有叶子的，干得不错！”丁红之接过李小宝手里的枝条，还挥舞了几下。
    “慢点儿！姥，你可别闪到腰了！要不还是我送您到柳家吧！我咋还挺不放心的呢！”李小宝扶住丁红之的胳膊。
    “我也和姥姥去！”李方翠突然说了一句。小孩子皱着眉头，认真的样子，看着十分可爱。
    “哎呦，李方翠就不去了，在家等着姥姥！乖！”丁红之眉开眼笑地看着李方翠说。
    “走，我们这就过去！妈，我翻墙过去，你从大门走进去！”吴翠哈抢过来母亲手里的枝条，走在前面。丁红之对于女儿要翻墙过去并无异议。
    “姥啊，还是我扶着您去吧！您又不会翻墙！这个事儿，还是别一个人走过去，万一冲出来一个什么妖魔鬼怪，把您撞倒了，可不得了！”李小宝索性挎上丁红之的手臂，一起往外走。
    “我在后边关大门，有事喊一嗓子就好使！”胡立抱着李方翠说。
    家里的这几个人走出房门，天色已经暗下来，这个时候虽然还有些许亮光，但是视线却是一天当中最不好的。
    吴翠哈忽然想起那只会笑的公鸡，就拐弯儿进了鸡窝。
    鸡窝里面更暗了，因为有好几个人在身后，她并不害怕。只是看不清楚鸡窝里的鸡。
    “谁有火？我要看看会笑的公鸡！”
    “我有！”李小宝慵懒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亮光进了鸡窝。
    鸡窝里的鸡打那次以后，就不欢实，一个个成天没精打采的，最奇怪的是，没有一只鸡下蛋。别人家养鸡，自己家的鸡蛋都够吃，我们家全靠出去买。
    亮光完全照进鸡窝时，才看清楚，鸡和那天晚上一样，排列整齐的趴在鸡窝里，只是那只红冠子的大公鸡不见了，鸡窝里剩下的都是母鸡。
    “咯咯咯......”吴翠哈对着鸡窝外面叫了起来，通常这样一叫，鸡都会回来的。可是今天无论怎么叫，都没有任何动静。
    “行了！翠哈！快走吧！人家还等着我们呢！”丁红之不耐烦地喊起来。
    吴翠哈和李小宝先后走出鸡窝，李小宝扶着丁红之向院子门走去，吴翠哈则蹬着板凳爬上了墙，一伸腿，骑到了墙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