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猛地一收,在场诸人迅速举起武器,紧紧盯着又踩了几下树丫稳住身形的少年,眼看着对方落脚在最近的大树上,沉默着互相对视。
剑拔弩张之际,红衣青年从马车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他扭头看看自家被示威射碎的金铃,然后仰头看着少年,“......唔,这个还蛮好听?”
朱挽宁眯着眼睛,望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064知道她在想什么,刚要提醒,却见她原地盘腿坐下,就坐在高高的树枝上。
这不是一个便于弓箭手攻击的姿势。
“......宋图南。”她启唇,准确地叫出青年的名字。
青年本来都低头去研究那掉出来的响石了,闻声一顿,抬头看过来,神色分不清喜怒:“你认识我?”
在宋培风脸上温柔无比的眉眼在他的脸上染上乖张之色,宋培风一贯是淡雅的素色,他却是耀眼的红色......似乎除了这张脸,他不想同那个人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朱挽宁望天,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呢?再说一次自己是奥特战士会不会被告侵权啊......
宋图南站起身,歪头看她,“你是秦鹿的人?”
这个时候工厂里面武举人和半数天策卫在交手,深林旁的小道薛照水带的人和剩下的天策卫打架,在场势力中,能够特意抽出来时间找他麻烦的似乎只有那位万恶之源的公主殿下了。
朱挽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你猜呀~”
宋图南见此反倒确定了,搅浑水的人除了公主没有别人,于是随手摘下头上插在冠里的簪子,抬手一掷,那玉质的簪子便以一种快到诡异的速度飞过,狠狠扎进朱挽宁脸旁的树上。
朱小妞眨眨眼,后知后觉般歪歪头,那股劲风居然在她脸上划出一道痕迹。
下面的青年摊手,无辜笑道:“呀,失手了。”
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秦鹿公主看上了他的摇钱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金主们的耐心,宋图南自认为自己现在的态度还算温柔的,要不是对方是公主,他早就拖回宋府后花园好好收拾了。
他这一下,既是报仇,也是挑衅。
宋图南正等着对手对他的嚣张给予回应,是恼怒,还是不屑?抑或是直接动手?他其实早就......
朱挽宁伸手,用力,把簪子拔了出来,对着太阳像模像样地看,【六宝,这东西值多少钱?】
064捂脸,它就知道!
【......起码够你喝一个月奶茶了。】
朱挽宁立刻丢进系统空间,【麻溜的,兑换成生活商店的货币。】
【......好了。】
一支玉簪就这么被明目张胆地昧下来了。
看着生活商店里余额数字重新富足起来,朱挽宁这才抬眸,诚恳地看向宋图南,“这么贵重的见面礼,原来你是个好人啊!”
宋图南:“......”
他刚刚,是不是,被某人,给黑了?
宋二公子身为各大摇钱树足不出户的幕后老板,很少有这种跟人动手的时候,今天本也就是看戏而来,身边没什么顺手武器,视金钱为粪土的二公子随手拔了自己的簪子做暗器,没想到对面直接把他的暗器给昧了......
身为一个奸商,一个绝对的奸商,宋二公子绝对不允许敢光明正大占他便宜的人这么嚣张,于是他的脸黑了,于是他抬手,冲身旁的侍卫做了一个手势,“......给我把那个臭小子给射下来!”
树上的臭小子早知道他要翻脸,下面侍卫刚刚收剑挽弓,她已经跳起来搭弦瞄准,还没等下面的人反应过来,她眸中的瞄点已经落到宋图南身上。
手指勾紧,时间好像忽然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她是要抢人家的东西的,面对正主按理说是要理亏一截,可对方已经还手打到她身上了,朱小妞小气地理不直气也壮,就抢你怎么了,既然还手咱们就是打平,接下来各凭本事啊.....
“别怕,是我。”
064的声音忽然换了一种介质传入脑海,等朱挽宁反应过来那是从空气传入耳膜时,她的眼前忽然蒙上一层白布。
不,不是单纯的白布,从外人的角度看只是一圈把眼睛蒙起来的白绫,而真正被蒙住的朱挽宁却能清楚地看到,这是红外自动瞄准镜。
或者更具体一点说,这是一个伪装成白绫的高科技护眼罩。
目标在八倍镜下迅速放大清晰,朱挽宁真正愉悦起来,在下面的人抬起弓的同时帅气撒放,长箭疾驰,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力量加持着,轰地贯穿宋图南束发的玉冠。
侍卫的箭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放了。
玉冠碎裂,玉片四溅,长发如瀑散落,将青年阴鸷的眼神映衬得如一副充满杀气的画。
而罪魁祸首一点嘴唇献上飞吻,足下一掠,消失在深林之中,虽有突然出现的白绫缚眼,却依然能让人清楚地体察到那白绫之下双眸中的嚣张——
“小美人儿,回见!”
看人要走,侍卫们连忙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一起放箭,箭雨咻咻咻落下,密密麻麻扎在树干上,却没一个跟得上远去的少年。
宋图南站在原地许久,抚琴的侍女都快哭出来了,他才动了一下,慢慢俯身捡起一片玉冠的碎片。
他就那样站着,对着玉片仔仔细细地看,仿佛要将这模样深深刻入脑海。
安静许久的马车忽然有了动静,一个素色长袍的青年走了下来,俯身也捡了一枚玉片。
周围的侍卫侍女全部屏息垂眸,不敢多看。
阳光懒洋洋地倾斜在这片空地,相似的眉眼,相似的身形,相同的动作,只有相斥的气质将二人明显地区分开来。
一个眉眼带笑,似乎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温柔和愉悦。
一个阴沉冷鸷,盯着玉片的眼神似乎在琢磨如何把肇事者折磨致死。
安静许久,宋图南脸色才没那么难看,压着脾气开口:“秦鹿手底下都是这种货色?”
他的兄长却很不满他的语气,更不能体会他刚刚被人下了脸面的心情,“图南,有点礼貌。”
顿了一下,他眉眼间再次漾起温柔如春水的笑意,仿佛想起什么令人开心的事,“而且,那不是别人,就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