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早上上班，中午在工厂吃饭，有半个时辰午休时间，下午上班到日落就回了，范晗挑的是午休这个时候，他想最大程度损毁机器，直接端了苏晴柔的饭碗。朱挽宁自然不能让他得逞，百来号人大白天从兵营出门动静太大，她决定凌晨就撺掇人走，大家一起去工厂，说不定把柔柔惊动自己过来也不用她费劲传消息了。
    于是当定国公好不容易扛着巨大责任和压力签了临时改考的手令，和周泠鹤二人一起离开京城来到京畿大营准备面对数位监考官巡考官的责难时，朱挽宁已经站在校场的桩子上慷慨激昂做战前动员了......
    “......这伙间谍组织已经在我国境内——在京城潜伏许久，他们看准了皇商在京郊建起的军备工厂想要一举捣毁，兄弟们！我们都是来参加武举考试，我们都是来报效大黎的，我们都是为成为国之栋梁而来的，既然如今兵部有意改考，这便是考察我们的机敏与智慧，武艺与勇气，这是我们大家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好！小茶兄弟说得对！不能让这帮贼子得逞！”
    “......身为武举生员，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小弟从周统领那里听到他是这样安排的，首先轻功好的和认字会算术的第一批出发，大概就二十人左右，这批人要负责充当斥候，摸清楚工厂内部情况，具体有多少机器分布如何，平均每台机器要分配多少人守，还需要和守夜人交接，具体巴拉巴拉巴拉......”
    “第二批应该由会一点机关阵法的，我相信这么多人肯定会有这样的人才，谁家是阴阳户或者认识阴阳户的赶紧出来报个名啊，这批人到之后就巴拉巴拉......”
    “第三批巴拉巴拉......”
    “最后一批巴拉巴拉......”
    下面不时有人叫好，或是热心地举手表示自己能干。
    常泽林一挑眉，看向自己身旁浑身冷气的义子，“周统领安排的？”
    周泠鹤已经从自己副官那听完了此人上蹿下跳所有经过，周身冷气更甚，然而事已至此，只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低声对定国公解释道：“......我走之前确实想着，他们或许需要今晚准备调度所以让副官注意配合一下，但”
    但没想到自家副官实诚配合到牌子都给出去了。
    更没想到他不过是出去看个爹的功夫这人就已经发动群众力量把他后悔的路也堵死了......
    朱挽宁深谙忽悠话术，她不说自己带领大家怎么怎么样，那样一定会有人冒头挑衅凭什么她当领头的，她一开口就是周统领安排，神机营头子你质疑下看看？人家副官可在旁边看着呢，当然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有人质疑为什么别的兵啊官啊都没说话，放任她一个什么背景也没有的平头百姓蹦跶，因为在工匠旁边大家已经亲眼见证了朱小妞拿着周大人的牌子把五个考官指使得一愣一愣的场景......
    此刻现场百来号人无一不在猜测脑补这个小个子到底什么来头，居然如此手眼通天，没看连人家大同总兵庶三公子都老老实实跟着干活了吗，谁背景拼得过这位？人家都安生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闹呢？
    不过前面也说了，武举人的文化素养普遍不高，察言观色这事还不算大家都能掌握的技能，除了一些聪明人看懂一点苗头之外，其他人不是迷迷糊糊跟大部队，就是被旁边人拉着示意桩子上跳脚那位旁边站俩门神，一壮汉一青年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再加上朱小妞强势争夺话语权，不给人反应机会上来就拍任务，于是百来号人硬是一个水花也没翻起来......
    眼看着武举生员已经被朱挽宁分门别类划好小队，分别安排了任务或是去收拾装备或是提前休息，校场上的人慢慢走空一半之后，副官终于忍不住了，“国公爷，统领大人，就这样放任她这么胡闹吗？”
    就算会错了意过于配合朱小妞的副官也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个子现在干的是只有正六品的百户所才能做的调兵遣将，正六品啊！科举状元都没法一下子封这个位置，更何况武举向来不如科举，单以武状元授官连三甲进士的俸禄都不如，她这个都不是越级了，她离谋反这个罪名就差定国公和周泠鹤的心情了。
    周泠鹤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会儿知道急了，给她令牌那会儿干啥去了？
    定国公眸中却浮现微妙笑意，“不急，无非是还未参加考试的生员，算不得数，刚好趁机看看此人要如何安排明日的反击。”
    国本十年，神宗与朝臣僵持十年，首辅换得勤，底下人却纹丝不动，除了世家和贵族没有人可以一直稳定下去，定国公祖先是开国元勋，爵位中间断了几代传承，又被奋起的后人一步步拿回来，此时定国公的心态早就不是那些老顽固能比拟的，从奏折便可以看出，此人求才之心迫切，已经到了做梦的地步了。
    朱挽宁虽然一直在越界，却没有真正触碰到底线，故而被容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作为第一批一起出发的斥候，朱挽宁也回了宿舍一起休息，然而她休息也不好好休息，非喊程炳，“程哥，程哥。”
    程炳已经恢复了冰山本色，将自己丢掉的高冷范重新武装在身上，不想看这个胡闹的世界。
    朱挽宁看不懂脸色，继续喊：“程哥程哥程哥！”
    程炳面无表情地扒开被子，坐起来，看着她。
    朱挽宁歪头打量一下他，然后又露出那种要算计人的嘿嘿傻笑，“程哥，明天你来做总指挥好不？”
    嗯......是正事。程炳深呼吸，压下情绪，问道：“为什么？你今天安排人的时候做得很好。”
    朱挽宁摸摸鼻子，“分工合作谁都会，但真到打架我就只惦记自己对手了，指挥还是有点困难......”064不在确实有点不方便，这种关于自己定位的问题她居然现在才想起来，如果六宝在它一定会早早提醒她的。
    想到这儿朱挽宁看了眼课表，界面中商店图标是黯淡的，客服助手也灰了下去，就算去点也是休眠中的提示。
    按照064的推算休眠结束也得明天了，所有战前准备都要她一个人来做。
    程炳不耐烦地晃了晃，“我也一样啊，还是说你觉得在座各位谁有指挥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