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稍碰就醉。
醉的是物是人非,过往亲疏。
许弈跟蒋清雨订婚期间,跟纪瑶这个准岳母关系保持的极好。他有孝心会想起她,她也极为疼他。聊天,三观,共同话题,各种方面都很贴合。
可能他思想上比较另类,他能跟纪瑶这种年龄大的聊到一块。且因年龄差距,他会更放松,不怕出错犯错。
许弈一开始不是很接受纪瑶全程的沉默。
慢慢的也就不再当回事。
那老太太是她亲妈,她进退失去些分寸,已算很讲道理。亲妈危在旦夕,她也没拿这个绑架着他非想让他做些什么。扯到亲人,跟道德无关,跟法律甚至都无关。所谓大义灭亲,未见的就是对的。
许弈扬了扬酒杯,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阿姨,我第一趟去您家里。您很细心的交代蒋清雨,不让我做任何琐事,饭间跟我立场一致去对付蒋清雨亲姑父,真的让我特别惊讶。在此之前我好多年都没碰到过您跟蒋叔那么细心,懂得尊重的人。”
“也是那顿饭,我就努力试着拿你们俩当爸妈看了。包括跟蒋清雨闹矛盾,动不动给你打电话,不全是吐槽她如何如何,主要也是想多说会话,能跟您谈一块。”
纪瑶久未饮酒,有克制,醉意也来的更快。
她勉强笑了笑:“是阿姨辜负了你,没真正做好一个长辈。逝者就不说她坏了,她也是一时昏头,提到让蒋清雨相亲,蒋清雨还把她给骂了……当天就把她气得心脏不舒服的往医院跑。到底也没有去相亲,谁都想不到吴斌那孩子带着段思明会去找你麻烦,手段还那么恶劣。”
“老人的意思左右不了我跟你蒋叔,更左右不了她外孙女。只不该发生的,全发生了。”
许弈:“您舅舅家找麻烦没?”
纪瑶:“找了,老太太去世后他们还想为难蒋清雨。各种契机堆着,我索性辞职带她有多远就躲多远。后来还要问你蒋叔要说法……慢慢的才不了了之,不再来往。”
“对,你跟许茴真不是亲姐弟?前阵子我还说,再没良心也不能不管你啊,看来网络上的那些话真没几句能当真。”
“就因没这层关系,她对我父母也更内疚。来前还异想天开,说让我把您灌醉,拿过去的情分绑架着您,要求孩子姓许,我都听笑了。在想如果孩子姓许蒋叔叔没意见,而孩子姓蒋许茴有意见,这俩人的品行,格局,思维,简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再说女人生孩子得受多少罪?她那么爱美,爱身材,辛辛苦苦九个多月,凭什么不姓蒋,简直不可理喻。”
两人聊到忽略掉旁边有人,纪瑶怔了下:“有这想法人之常情。”
许弈:“您别多想,我对这真无所谓。孩子早晚要长大,现在姓许,将来他自己可能改成蒋。姓蒋,也可能改成别的,表面上暂时性的根本不值纠结……”
许茴连翻几个白眼。
起身看着也全神贯注在听两人聊天的蒋清雨,主动邀请:“出去转转?”
蒋清雨点头,点完头才反应过来,根本不想和她出去转悠。
不过酒味越来越浓,孩子也在旁边,闻了不好。
她抓着小婴儿车跟聊天的两人打声招呼,随许茴走了出去。
……
小区阳光明媚,树木成荫。
避免光照的地方环境跟温度都很适宜,吃饭节点,人也不见几个。
有个小婴儿,俩人尴尬自然就少了许多。
许茴把婴儿车接了过来,双手扶着,弯腰跟婴儿的那双现在看就挺大的眼睛对视着。
吹个口哨,晃晃他小手。
孩子特给面子,嘴一咧,无声在笑。
这种笑容纯净到让许茴整个心情都随之在上扬。
“他是不是懂事了?有回应诶。”
蒋清雨见她表现如常,也无形收了些介怀:“除了吃就是睡,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挺随机的……”她停了停,看着许茴白的如若有光的侧脸,几许发丝散落下来,凭空给她锐利的气质添了柔软。
“你知道他不是你亲弟弟之时,什么心情?”
许茴:“没啥特殊的,他不是我弟弟没关系,是我养父母的孩子就成。我最近在琢磨,命运一饮一啄是不是都有定数,二老去世早,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继承他们的担忧,责任等等……”
“你有这么高尚吗?那十年你去哪了?”
许茴:“人的成长哪有一蹴而就的,感觉成长了,某个阶段契机又有新的领悟。那十年我又何尝具备照顾自身的能力,他又允许我靠近么?我自身难道不也是在治愈和煎熬。”
“许弈跟我妈说那些话你教的?”
“我教的比他说的狠,他是自由发挥,既要又要的伪君子……换我,我就直接点明你老妈欠他两条命,改个姓多大事儿。”
“你还是不喜欢给人留余地。”
“就事论事好过忽略事实。”
蒋清雨:“姓许姓蒋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想争取就得争取一下,性格如此。”
蒋清雨目光如雾,低低讽刺:“你嫁给他不就行了,反正你也离不开他。亲自生一个,想姓什么姓什么。”
许茴不以为然:“我要年轻十岁,还真愿意当他们家童养媳。这年龄不行,我自以为的青春最多还剩十几年,他的未来还很远很远,做不到也不会拖着他,绊着他。”
蒋清雨本随口之言,听她坦然如此,呆了半晌。
“你,你可真是……”
“爱情的终点就是最高级的亲情,这难道有什么好避讳的?”
许茴说的如若调侃,抬手托了托她沉甸甸的胸口:“母乳还是奶粉?”
蒋清雨没在意,许茴本就很随心的那种人。她也不会再对许茴抱有过多的想法,至今对她翻脸之时的冷酷记忆犹新。
“母乳不够,加上我妈担心哺乳太累,就一直是奶粉在喂养。”
“虚伪,难道不是怕给你喝空容易没那么挺……”
蒋清雨精致的眉头都听的拧到了一块,没搭理她。
走出很远,婴儿哭声中断了两人聊天。
蒋清雨停步,娴熟而迅捷的把尿不湿除掉递给许茴。她则迅速帮孩子穿好了新的,把小被子重新盖好。
许茴第一次接触被用过的尿不湿,拿了半天,手上也被沾湿了:“这个还要不要?”
“要,能反复用,你去楼上洗一下吧。”
见许茴果真转身要去洗,蒋清雨目光更奇怪。
这会的许茴哪有丝毫平时的利索劲儿,愣的反常。
她喊住许茴身影:“丢垃圾桶就成,我是让你洗一下手,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