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
    蒋清雨自从知道许茴来过，知道许弈跟许茴俩人有可能随时再来，连夜已然心神不宁。
    中午了。
    餐桌上四菜一汤，育儿师张姐做的饭。
    蒋清雨不饿，让张姐跟老妈先吃，她守着婴儿车跟儿子逗乐。
    孩子什么都还不懂，有时就是挺好笑。
    一笑唇角上扬，牙床微露。
    暖的让她也会不由跟着笑出来。
    他真的治愈了她。
    在生下孩子的前几天，她情绪还时而不稳，经常走进牛角尖。生下他的那一刻，身体好似被注入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不怎么敢碰他，把手指放进他小手中轻轻晃着，感受着他紧握的力量。
    叮铃。
    门铃响了起来。
    蒋清雨逗孩子的动作微微一顿，胸口不易察觉的起伏。
    这个家今年除了霍雨梦跟老爸以及快递来过，再无别人。
    霍雨梦在忙工作，老爸在江城，快递不会选这个点。
    纪瑶吃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把手机监控递了过去。
    蒋清雨从手机里看着门口的监控画面。
    对，监控还是当初她家被泼油漆，许弈找人装的。那几天两人在这个家里，玩闹的不知白天黑夜。
    恍惚间的记忆涌动，蒋清雨呼吸都有些加重，与此同时怀孕初期的那种恐惧无助感亦再度出现。
    她呆看着镜头里衣着休闲，拎着些东西的男人。
    头发比之前短了一些。
    应该模糊了的人，这一刻眉眼异常清晰，清俊如故。
    纪瑶看她不说话，又看了看她异于往常的穿着。
    女儿在家习惯穿家居，健身服等，今天刻意选了套略宽松的连体牛仔。不化妆的人，化了淡妆，把头发好好梳理了一遍。
    这一些看似寻常的细节，她能猜到怎么回事。
    纪瑶暗暗叹了口气，自作主张过去打开了门。
    许弈比许茴在前半个身位，进门看到纪瑶后就先打招呼叫了声阿姨。
    本来刻意的笑，自然许多。
    “听许茴说您回国了，冒昧来看看。”他视线越过她：“您先吃饭，我把东西放好……”
    他顺畅也局促的沟通，视线无意撞到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对视着，目光不禁定在了她俏脸上。
    肌肤比以前更好了些，气色不如。精致如玉的五官，熟悉到恍如初见。宽松的连体牛仔，不像刚生过孩子不久，像记忆中校园里的她。
    “瑞城很漂亮吧？”
    许弈放缓声音，问道。
    蒋清雨：“对，最漂亮的城市。”
    许弈朝她走去，把东西顺手放在了沙发上后看向摇篮车。
    莫可名状的熟悉感，让他说话更轻：“能抱吗？”
    “你抱过这么大的孩子没？”
    许弈听她不反对，但也不敢乱动，反反复复看的入了神。
    小小一张脸蛋。
    他很神奇在上看到了父母的影子。
    许茴千算万算，算不到他思维突的断片了。
    客厅人多，安静的厉害。
    她伺机道：“纪阿姨，打扰你们吃饭了。这不在路上想着不能空手来，一进商场，什么都想买，就忽略了时间。”
    纪瑶本能的问：“那你俩吃过没？”
    许茴：“没有。”
    纪瑶：“要是不嫌弃……”
    许茴：“不嫌弃。”
    纪瑶话没说完，许茴自顾进厨房取了两副碗筷：“小弈，你不是饿了嘛，过来边吃边聊。”
    许弈这才如梦般醒来。
    他吐了口气，调整着问蒋清雨：“你也一块吃点。”
    “不用管我。”
    许弈没勉强，坐下后看向纪瑶：“阿姨，造化弄人的那些事今天就不说了。我来这也没别的意思，就想尽点自己该尽的责任。”
    纪瑶对他从来就没有过多大的意见。
    她还认为是自己有些事没处理好，影响了两个小孩。她对许茴也怪不起，就身为子女，母亲不管是如何去世的，很难迈过这道坎。
    “你先吃点东西，慢慢聊。”
    许弈象征性动了动筷子，味同嚼蜡般吃着：“我知道您不缺钱，蒋叔那边又刚拿了个很大的文学奖项。但我还是想给孩子建个成长基金，将来万一用到的话，可以随时动用。所以，他如果上了户口，确定名字后，希望您能把相关材料发给我一下。”
    “我不是来打扰你们生活的，是既然有了孩子，不说清楚心里也都不敞亮。您看这样好不好，每个月您可以随时去支取五十万，如果不取，就让钱一直在里面放着，等将来孩子想用再去取也不迟。”看她要说话，许弈跟着道：“这是孩子的钱，等他大一些有选择余地的时候，我希望他自己决定要不要，不想您现在替他做主拒绝。”
    纪瑶看了看他，隐约能触到些他聊天沟通上跟之前的区别。
    霸道不容拒绝了些，又很得体合理。
    纪瑶点头同意，神情有些复杂：“你不怪阿姨啊。”
    许弈：“一家人的时候不怪，过去了没必要怪。事赶事，不是哪个人对错的问题。既然您想聊，那聊清楚也成。您看，我跟蒋清雨当时都快结婚了，长辈张罗着想让她去相亲。她没去，麻烦就落在了我头上。许茴也是欺软怕硬，当时心疼我手指断裂，盯住了始作俑者……。”
    “您那边意外重重，许茴跟我这边也是压力重重。”许弈顿了顿：“我了解您人品，从头到尾这一切都不会是您跟蒋清雨想看到的，只能说两家人缘分太浅。”
    纪瑶消化着复起的心情：“你现在发展的不错，每天基本都能刷到你。企业做的也很好，不管是不是一家人，替你高兴。”
    许弈：“热度就是资源，故意炒作花了不少钱。”
    “炒作？”
    “对，都是炒作。要么帮生意伙伴，要么帮同事带带热度。”
    纪瑶看他不直言，也没去点破多问：“别学坏，这么好的孩子。”
    许弈敛了下视线：“您怎么会去瑞城的。”
    “城市漂亮，生活节奏慢，空气跟氛围都很好。恰好还有个亲戚在那边发展的不错，有事她能够帮着办一办。我期间回来过几次，蒋清雨是从孕期到现在，第一次回国。”
    许弈：“外公身体还好吧。”
    纪瑶犹豫了下：“娶了个年龄跟我差不多的，也不再多愁善感，唉声叹气了。”
    “您够辛苦的，顾着小的，还要操心长辈。”
    纪瑶眼眶泛热，低声说道：“谁不辛苦？都是公平的，我这五十来年就是太一帆风顺。有问题，疏于重视，疏于解决，应该如此。”
    许弈：“能看清楚并且接受克服，您已经属于很少的那一部分人。我要有您一半，生活会更轻松很多。总不爱拿事当回事，该武断果断，该果断武断，错对抵不过自我认知。阿姨，咱俩喝一杯吧，想跟您多聊聊，好久没跟您喝过酒。”
    纪瑶酒早就断了，听他说想喝，便去取了瓶白的过来。
    母亲去世，半辈子的事业中断，成天因女儿提心吊胆……她更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