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会的顺利让陆远很高兴,他这一趟广东总算是没有白来。
后面的事他可以放心交给苏兴昌、赵学雍这些人去办了。
“学雍。”
陆远在离开广东之前又单独召见了一次赵学雍。
“听说之前陆鸣那小子许给了你四百万两的投资?”
赵学雍端坐着,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广东贫苦,想要做的很多事都需要大笔银子,下官实在是捉襟见肘,陆会长慷慨解囊,为下官纾围解困。”
“广东情况本辅是了解的,广州府单独划出来直辖后,广东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陆远起身走向室内挂着的广东地图,赵学雍忙跟上站在身后。
“广州大啊。”
陆远望着地图感慨。
这时期的广州和后世的广州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此刻的广州下辖的东莞县(东莞市加深圳市)、香山县(中山市加珠海市)就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广东省,而且还全是濒临出海口最容易干出经济成绩的地方。
更何况广州如今还把香港、澳门都并了进去置县设衙。
“所以本辅打算将海南划给你们。”陆远将手指点在琼州也就是海南岛上:“不过这地方开发的速度实在是有些慢,人不多良田也少,也是个穷地,委屈你了。”
“不委屈。”赵学雍则是高兴起来:“太师,海南虽然现在穷,可围着海南周遭一圈的天然良港可不少,更何况这些年,远东也已经将海南开发的初具规模了,下官算是捡个现成。”
“你有信心做好就行。”
陆远点点头:“除了陆鸣那的四百万两,本辅又把浩特曼拉到你们广东,他这家伙有钱,五百万两没问题。”
赵学雍是越加的高兴,连连道谢:“多谢太师、多谢太师。”
“不过光靠招商拉投资也不行。”陆远复坐回位:“说说看,你打算怎么把广东发展起来。”
说及正事,赵学雍也是收起嬉皮笑脸,严肃的坐到陆远对面,详实汇报。
“广东自广州府单独出去后,广东仍辖八府六十七县,但是其中有四十三县集中于粤东地区,粤西则仅有二十四县,由此形成东强西弱的局面,另外广东的主要问题在于县一级区域经济发展水平落后滞缓、民生水平和生产力不足、城市化集中发展速度慢,工业和投资竞争力落后四点上。
这第一点,县一级区域经济是我大明国家经济的重要基础和最低一级行政衙门,而产业则是县域经济发展的惟一支持,然而统计广东六十七县的产业,传统的农业在整体经济的占比中仍然高达九成。
这个比例可谓是我大明目前四直十六省中最高的省一级衙门了,甚至比云南还要高。
广东并非浙江、江西、湖广、江苏这些鱼米之乡,拥有大面积良田,却又有高达九成的财政收入依靠农业,因此穷也就成了必然。
想要改变这一局面必须要进行彻底革新,降低农业经济在县域经济的权比重量,起码要降到五成以下。”
陆远此刻抬了下手:“你先别急着和本辅说什么宏观伟略,无论是产业转型还是改变产业结构,首先第一点还是要确保民生。
你之前也说了,广东目前的经济产业中农业经济占比达到九成,而你要把这个标准降到五成以下,学雍啊,这种拦腰砍的政策太激进,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去做的话要如何确保广东近六百万百姓的吃饭问题。别说什么转型是阵痛、是无可避免这种废话,六百万老百姓吃不上饭或者吃不饱饭就一定会闹,就是你们广东省和朝廷的失职,到时候,你要担全部责任,本辅可不想挥泪斩马谡。”
赵学雍忙道:“这一点请太师放心,下官已经协调政研室和藩司做过详细调研,广东去年的粮税征收是五十七万两,折粮一百二十九万四千石,按照三十税一点五六的标准(大明粮税为三十税一,另额外征收损耗税,比例为一石粮征收五斗六分。)计算得出,广东去年去年的粮食产量在两千五百万石左右。
广东造册人口为六百一十七万人,按照每口人每日平均食粮十两(明代一斤十六两)来算,一天要吃四百五十万斤左右,即两万六千石上下,一年也就一千万石不到。
而在广东,主要产粮大府为肇庆、高州、潮州,主要作物为粳稻和秧稻,这三个府的产粮便高达一千万石,在广东全省产粮中的比例达到四成,因此下官的计划是,先集中力量围绕这一片稻谷种植区进行开发,这里水系茂盛且仍有不少荒地,只要开掘垦荒得当,最少仍可以出水田两到三百万亩,实现粮食产量超过一千八百万石。
这件事情上,政研室、户部、藩司户曹都有做过详细的统算和调研记录,另外工曹也已经计算过开掘支流、建造水库、垦荒灌溉的所需花费,这一片区域水系茂盛开掘方便,十万民力一年即可做到,花费不超过一百万两,却能新增几百万亩良田,属于是一本万利。”
陆远频频点头:“看来你确实做了很充分的准备,继续向下说吧。”
“是。”见到陆远如初,赵学雍心里顿时踏实许多,也更加有底气的向下汇报:“先解决掉粮食问题,确保粮价不会在随后的产业转变中出现剧烈波动之后,下官才会进行改革。
广东是东富西穷,越是如此,越是只能先从东边着手,因为越穷的地方其容错程度就越低,毕竟富裕些的地方就算搞的不好出了错误,最多也就是影响民生,下官处理不好大不了辞官,厚着脸皮求朝廷来托底,可是穷的地方若是出错那就真的是民不聊生了。”
陆远默默点头。
“粤东民生安定,人口也多,具备集中力量干事的所需条件,且粤东林矿资源丰富,单单是富铁矿就有三处,还有锌铁矿山两座,在高州府的廉江县还有银矿,肇庆还有金矿。
另外自唐宋以来,广东就先后兴建大型盐场十七处、中小型盐场二十四处,虽然如今大多数都归属于广州,不过这也说明广东的盐业资源是充沛且可以作为主要发展方向的。
因此下官的第二步计划就是围绕广东本地丰富的林矿业、盐业的自有资源进行发展,争取让广东成为沿海四省最大的林矿工业、盐业生产大省,并且要取代农业经济成为县域经济的新支柱。
第二点,就关于民生水平和生产力低下的问题,下官的想法是.”
赵学雍的汇报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陆远面前的草稿纸都写了足足好几页,最后也是颇为疲倦的晃了晃酸胀手腕。
“看得出来,你确实是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很好,非常好。”
“主要还是政研室的同僚们辛苦。”赵学雍谦虚道:“要不是他们深扎调研,拿到如此详实的数据支持,下官也做不出如此确切的发展思路。”
“回头用你们藩司的名义拟个报告。”
陆远吩咐道:“再详细些,再充实些递到政研室,通过后本辅会交给张阁老来办,他分管户部,能给你们广东不少帮助。”
赵学雍立时起身:“是,多谢太师。”
陆远也起身,望着赵学雍,由衷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是本辅要谢谢你。”
赵学雍不明所以,满头雾水。
陆远则只是笑了笑没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