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訫就这样被收留了,心地善良的奚若,又开始考虑起眼前,这个老太太来该怎么办,把她驱逐出去当然也不为过,不过那样她就会自生自灭了。
“老太太!你的孙女我看着可怜,既然我看着可怜也就收留了,那么你自己以后,有什么样的打算。
说来也让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奚若看着老太太问道。
“夫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拥有着一副菩萨般的热心肠,收留了我得孙女,我都不知道如何谢谢你。
现在又开始惦记我,至于我有什么打算,一时间我还没想好。
我现在是这样想的,年轻的时候不拖累生我的人,当然我做到了;到老的时候,不拖累我生的人。
这人一旦要是岁数大了,可以说就是一个废物,都比不过废铜烂铁,没有任何的价值所言。
这身体就像被抽空一般,丧失了自信和尊严,至于我有什么打算,就是走到哪里就到哪里,也别无他求。
一棵树的叶子落了,还有长出新芽的时候;一个人要是长出白发,就没有再长出黑发的机会了。
对于父母来说,比老去更可怕的,就是对于子女没有任何的价值,成为孩子的负担,更何况我是个奶奶。
人要是经历多了,把生死也就看淡了。现在我的孙女,也找到了能活下去的地方,只要她过得好,我也就知足了。
至于她以后怎么样,那就要看她自己命运的造化。”老太太说完凄然一笑,然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訫。
“这人还没死,就别把自己当成废物,你还是没有听懂我刚才说的话。既然能活着,就应该好好地活,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出路。
那就是别走了留下来,你们娘俩也相互有个照应。否则你的孙女,整天都会惦记你,在我这里也不会安心。
你能干点活就干点活,不能干就养老,我们家也不差口吃的。
等一会儿安顿下来,你们娘俩去洗洗头,自己照照镜子看看,满头都是虱子虮子白花花一片。
洗完洒透烧酒之后,用手巾把头发裹上半个时辰,然后再用篦子仔细梳头,头发就会变得干干净净了。”奚若笑呵呵地说道。
“夫人!自从见到你开始我就发现,你每说的一句话,每做的一件事,都是在积累你的生命价值。
你这是在叠加生命,而不是在递减生命,这个世上能够做到你这样的人,已经微乎其微了。”老太太以这样的话语做出感谢。
“同样感谢的话语,怎么在你的嘴里说出,就有不一样的感觉,你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不知道谁再卖谁了。”奚若听完老太太赞美的语言,心里美美地回答。
说完在客厅里,取出笔墨纸砚,那訫立即转变自己的身份,开始很熟练地研磨。
并且把吊着铜钱的几根线,相隔准确地压在纸张上,以此用来写字齐整。
奚若看了一眼那訫如此表现,心里感到非常的满意,当场写下了她和奶奶的卖身契,将她收入自己的身边为婢,将奶奶留作为老妈子。
“卖身契这个东西,可以说就是一个凭证,说难听点其实也就是一张废纸。
你们娘俩也不要在意,要是我们以后相处好了,这张纸也没有必要存在了。”奚若一边写一边说。
这张纸上写满了严肃的文字,特别是惩戒的规定:忤逆辱骂主人按律绞刑;殴打主人,无论有伤无伤,不分首众皆斩;杀死主人,无论故杀皆凌迟。
奶奶接过这张纸,看都没看一眼,就签上自己的名字。她何曾不知道,这张薄薄的纸张之下,禁锢的不仅仅是祖孙的自由,更是人格和尊严的明码标价。
从此以后,她们祖孙将至于礼法之外,在底层人潮的更迭中,将自己消耗殆尽到一无所有。最后成为茶余饭后,偶尔别提及的谈资。
这个世界并不完美,时常地冷漠薄情,很容易让人绝望。但同时总会有一些人和事,以点点滴滴的力量,编织着各种的感动,让人心中充满着温暖。
祖孙二人,就这样自己把自己卖了。把自己卖于富裕人家,说她们是爱慕虚荣也好,难分荣辱也罢。
她们的命运从绝望到麻木,如此生存压力的碾压下,有很多事情是根本来不及,由她们仔细思考的,或许活着才是道理。
人作为单一个体的存在,真正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或许在人生当中,也就那么几次。
错过了便是一生的苦难,抓住了便会立刻飞黄腾达。而这样的机会,往往是出现在,自己最为艰难的时候。
祖孙二人,从在茫然之中徘徊,到有了安身之处。这在漫漫人生当中,只用了几整天的时间,可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命运的转机在有些时候,来得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祖孙二人得到女主人奚若,肯定的收留,轻松地喘出一口气,终于寻找到了一个落脚点。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今天你所享受到的,或许在冥冥之中,已经被标记好了价格。
“欣儿!我早就对你曾经说过,太阳每天都要下山,但夜里总会有灯火悄悄点燃,你看眼前这个世界,并不像我们在路上,所想象中的那么坏。
人生纵有千回百折,心里也要始终向阳。这个世界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同时也没有不能结束的沦落。
世间所有的失去,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我们祖孙二人,今天就应验了这句话的内涵。
还不快点感谢夫人,对我们的收留,让我们不继续颠沛流离。”奶奶对孙女那訫说道。
相貌出众身材高挑的小姑娘那訫,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犹如黑葡萄一样明亮。
听完奶奶这句话之后,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得到她足够的目光暗示,然后跪倒在地上,向奚若表示感谢。
“这孩子看起来,就招人喜欢,哪里都好,还会看眼色行事,但怎么不会说话呢!”奚若自言自语的说着,那訫听过她的话之后,只是抿着嘴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