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张元笑了两声,看向邵元节的眼神中饱含深意。
“哼”
邵元节古怪地看了一眼张元,后者已经换了一身新的灰布道袍,左手拿着一串阴阳太极流珠,右手抱着一个黄皮葫芦。
“哦,张道长腌的咸菜,是真的滋味无穷啊!”
张元苦笑一声,试探性地将黄皮葫芦放在地上,不出意外又一颗柿子砸落了下来。
他一个闪身躲过,顺势又将葫芦抱在手里。
“道兄,可有什么办法去去晦气?我总不能睡也抱个葫芦吧!”
邵元节抚须,指了指旁边腌着咸菜的大玉海,沉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气运之道,玄妙非常,老道我穷极一生也只是刚入了门。”
“这……”
张元眉头紧锁,一脸苦恼的看着大玉海。
邵元节的心中却有了想法,朱厚熜先前吩咐他炼制的丹药,就是专门给宦官准备的。
或者说,是让后来的人能有完备之身。
这丹药叫定阳丹,顾名思义定住元阳。
邵元节钻研丹道多年,如果仅仅是锁住元阳还难不倒他,即使要锁住五六十年他也能办到。
一记猛药下去,保管六根清净欲念不生。
难的是,锁住之后还能解开。
他围着大玉海走了几圈,口中喃喃道:“转化?或许可以……”
看着小心翼翼探步走来的张元,邵元节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
紫禁城司礼监内,朱厚熜看着琳琅满目的官服样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朝的官服,按颜色和衣服补子来区分不同官级。
一品至四品,绯袍。
五品至七品,青袍。
八品九品,绿袍。
但官服却不是由朝廷统一制作分发,反而是让官员自己去定制。
并且,高官可以穿下品服。
由于种种原因,再加上老朱定的官奉太低。
一些寒门学子连一套官服都买不起,甚至个别偏远的地方,那官服上最值钱的就是朝廷发下来的补子。
当初的广东按察使汪鋐,新的官服穿一年,缝缝补补又一年,到最后干脆颜色都掉完了。
洪武皇帝建立明朝之后,废除了前朝的官服制度。
“上采周汉,下取唐宋”
服饰更加精美,配套也越发和谐。
朱厚熜停下脚步看了看左前方的一套朝服,整套衣服以红色为主体,旁边整齐地摆放着梁冠和云头履,他伸手摸了摸朝服,一股舒畅细腻的质感油然而生。
“张爱卿,你看这官服如何?”
“陛下,此物甚好”张璁神色恭敬,拱手道。
他来京不足三月,却已经登上尚书之位。
可实在囊中羞涩,现在张璁身上穿的还是他一狠心为侍郎定制的官服。
用的料子也很一般,只是比寻常百姓稍好一些。
如果排除衣服的颜色和前面的补子,那比一些富商的绫罗绸缎还差远了。
朱厚熜微微颔首,眼神不经意地瞟过张璁官服前绣着的锦鸡。
他又回想起这几日朝堂之上,放眼望去武将一边尽是“公侯伯爵”,连一件五品以下的官服都看不到。
某种程度上,这是僭上!
“麦大伴,如今朝廷官员定制官服一般都去哪?”
麦福略一思索,便答道:“各家各户去的地方不一,但一般都是去江浙商人经营的铺子,料子上乘价钱也相对便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一些大臣,则是直接将匠人请到家,进行私人定制。”
朱厚熜坐在司礼监的主位上,习惯性地用手轻轻敲击了一下黄花梨雕花大木桌。
服饰,从来与文化就是一体的。
在某种程度上,服饰是礼制的具象。
朝廷纲纪废弛,文武百官在衣服上也逐渐不讲究。
他在心中思索,服饰必须要规范,礼制不容许挑战。
当然,除了特定的几种样式,百姓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不需要顾及衣服的材质,只要有钱都可以穿。
“满朝朱紫贵,何日百姓裳!”他自语道。
张璁文言却是眉毛一挑,在心中将这句话默念了几遍,一时间竟感慨无限。
为官者绫罗锦缎着身,想的不应该是富贵,而是怎样让这天下人都穿得上!
他的神色间多了几许郑重,原本得到新官服的欣喜也褪去了几分。
“张爱卿,朕记得先前命你主管提俸事宜,六部共同协商提出章程,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陛下,臣等商议打算先从京师和山东率先实行,待一年之后再推广至全国,相应的配套设施也会继续完善。”
“一年?还是有些长了!”朱厚熜神色淡淡,语气中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半年!”朱厚熜轻轻挥手。
“谨遵上喻”张璁拱手一揖。
由于先前王阳明的计策,朝堂上的最后一批老顽固也已经闭了嘴,剩下的就是一些客观的阻力。
国库空虚,钱币运输,俸禄核算……
张璁心中估计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最迟三个月大明边境最遥远的地方,官员都能领到俸禄。
朱厚熜又缓声道:“除了固定的官俸,朕提意还可以按照政绩和分管之地百姓的生活水平,增添一笔奖励银,这数额可以大一些”
要想马儿跑,还不给吃草,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朱厚熜不介意多给出一些银子,但他希望给出的东西要有对应的回报。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意,如果官俸提升之后,还有再敢伸手的,那就是自取灭亡怪不得他。
还没有等张璁反应过来,朱厚熜就起身指着两侧刚做好的官服言道“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官服,从今以后,都由尚衣局统一制作,和官俸一起发放。”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张璁,继而缓声道:“这第一批衣服,朕希望在年节之前,每一个人都能收到。”
朱厚熜正要离开司礼监,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一笑道:
“张爱卿,三日后的廷问,朕期待你穿着新官服登台”
“陛下!”张璁下意识地喊出声,语气微微发颤。
等他反应过来,银黄色的身影已经逐渐远去。
张璁神色一正,双手向后舒展又合于身前,执礼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