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身子微微向前正欲解释,却不知怎的突然就撞上了大殿前的门槛,立刻摔了个踉跄。
好在他身手矫健,顺势稳住了身形,才没有在道祖像前五体投地。
邵元节皮笑肉不笑,忙着朝左侧斜跨了一步,他随即朝东院走去。
“走吧,张道长,去看看你的咸菜缸!”
最后的咸菜缸三字,似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张元闻言也只能回以尴尬一笑。
邵元节脚下生风,令后方的张元不免啧啧称奇,这还是那个“腿脚不便”的邵道长吗?
难道这大玉海就真的如此珍奇?
但若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邵元节的样子不像是急着去看什么东西,反而隐隐约约像是在躲避后方的张远。
从朝天宫到另一处宫观的路上还算平静,邵元节也顺利地见到了大玉海。
这是在西侧的一个空旷院子里,院子的两侧高低错落着缀满滚熟黄果的柿子树。
大玉海上方压着两大块柏木板,远远地便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酸香。
邵云节并没有急着向前,反而是在原地用起了望气之术。
他察觉这大玉海血煞之气已经散尽,也并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霉运缠绕,才放心地向前走去。
“邵道兄,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是陛下转交于你的,只是见猎心喜,实在不忍如此的好缸蒙尘。”
张元一脸惋惜地看了大玉海一眼,心中不由暗自发问。
是谁规定的?好东西就不能用来腌咸菜!
他正在兀自感慨之际,它上方的几颗柿子却摇摇欲坠。
风儿打着旋,黄澄澄的柿子微微地晃动着。
眼下正是柿子成熟的时候,柿子树被黄果拽弯了腰,仿佛只需要拿手指轻轻一捅,汁水就会四溢。
“邵道兄,我是真的不骗你,这咸菜香啊!”他说着就揭开左手的咸菜罐,一股诱人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
邵云节却猛地向后一跳,仿佛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噗”
一颗大柿子,不偏不倚落进了咸菜罐。
张元“……”
他抬头,又一颗柿子迎面砸下。
张元面无表情地抹掉满脸的柿子汁,扭曲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他双手将咸菜罐往前捧去,“道兄,来尝尝!”
“哈哈哈”邵云节大笑不止,声音逐渐发颤,“我无福消受,无福消受啊!”
“噗”
“噗噗”
“噗噗噗”
……
一颗颗柿子迫不及待地从树上跳了下来,仿佛提前商量过一样,全部砸在了张道长的身上。
“福生…无量…,道爷我…”
拳头大小的柿子落雨一般,张道长先是一愣,随即催动内力,罡气环绕周身。
到底他迟疑了片刻,一大半的柿子染黄了他的灰色道袍,他下巴的白色胡须上,柿子汁缓缓滴下。
或许是他含怒发动内力,也或许是别的不可知的原因,他手中的咸菜罐应声而裂。
咸菜纷纷扬扬飘洒在空中,邵云杰吓得一个激灵,双手向前一扬湛蓝色的罡气罩,就出现在他身前。
过了良久,沉默的小院内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
邵云节看着一地的狼藉,语气中略带调侃,他笑道:“张道长,这咸菜可不好吃啊!”
张元默然无语,冷哼一声之后,离开了小院。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邵云节却是忽然神色一正,眉毛微皱看向远处的大玉缸。
仅仅被这东西腌过的蔬菜,就能带上这么多的霉运。
邵云机一脸狐疑,他有些想不通传说中的镇国之器怎么会带来霉运,即使元朝已经灭亡,这东西上不再有滔天的气运,也应该充满祥瑞之光呀!
“难道?”他小心翼翼地在院子中左一步右一步,躲闪着院子中散落的咸菜,来到了大玉海旁。
他并没有贸然行动,先是如往常一般在心中祷告道祖,一甩龟壳,连占三挂。
确认无大恙之后,邵云节才放心地观摩起大玉海。
最终,他干脆从胸前掏出了一个小布包,脸上的肉疼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慎重。
他缓缓的打开明黄的布包,里面是一张特制的纸笺,通身透露出一股贵气。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是把这件事弄清楚了,下回让陛下给我多写几张!”
邵元节心中想道,这东西是当初朱厚熜,让他统管天下道教事务,所下的一道“圣旨”。
纸上的字迹浑然天成,笔画纵横间一股浩荡的气势扑面而来
他艰难地将目光从这纸上移开,左手捏住纸张轻轻向前一扬。
“轰”
无形的强风在他和大玉海之间激荡,邵元节的胡子也跟着在风中飘扬。
而在他的眼中,却是金色与红色的光柱互相碰撞,但明显红色的一方后继乏力,片刻之后,便被金光完全吞没。
待一切平静之后,他赶忙看了看手中的纸,察觉只是朱红的字迹淡去了几分,才缓缓吐了口气。
左手向后一旋,一股真气从他掌尖向前涌动,轻而易举就掀开了大玉海上的木板。
“张元说得没错,这酸菜确实诱人啊!”
邵元节情不自禁地吞下了一口吐沫,又一脸惋惜地看了过去。
大玉海身上的土块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泛青泛绿的玉身,大玉海四周的雕龙画凤也在光下栩栩如生。
“我所料不差,大玉海却是将血煞之气转化成了霉运,并且将霉运寄存在了缸内的咸菜中。”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大玉海的目光中,多出了几分激动。
如此一来,他炼制解蛊丹药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大玉海还能转化其他的东西,那之前困扰他许久的一个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朱厚熜之前曾经命邵元杰炼制一种罕见的丹药,准确来说是把某几种丹药功能融合在一起并加以提升。
“纯阳丹、固身丹…”他掐着手指头不断计算,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还有清心丹”
“纯化阳气,稳固气血,精元浑然如一体,再加上清心寡欲邪念不起!”
“不起?”张元的声音远远传来。
“道兄,我怎么越听越觉得奇怪”张元上下打量了一番邵元节,沉声道:“这丹药吃下去,怕是和宫里的宦官无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