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不相信上面的调查结果,等警卫员拿出送来的调查资料和沈长铭的个人物品。
他先叫小李出去后,才问大儿子沈长年:“查的怎么样?”
“调查结果和上面给出的基本吻合,飞机遇到强气流,导致着落不当,机尾撞击地面断裂,从而导致爆炸事故。”
“明礼那边呢?”
“还没跟他取得联系,不过我已经安排人留意前线动静,联系上会在第一时间通知这边。”
沈老爷子总感觉心力不济,喝了半杯参茶才好受些,沈长年看老爷子状况不好,起身去扶他,“爸,我扶你回屋躺一会,睡一觉再起来可能会精神些。”
没有小辈围在身边,沈老爷子听劝回房休息。
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禁感叹自己是真的老了,老得已经没精力面对大风大浪。
老得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威震四方的沈将军。
暑热逼得沈长年脑门冒汗,老爷子双手却是一片冰凉,怕出意外,沈长年守在屋里也没走,坐了快半小时又听到老爷子开口说话。
“长年,你听我安排,三天内要接不到明礼打回来的电话,要是上面还有动静,想调你回京市,你务必送小虞和虫虫去南边。”
“那些东西以后都留给虫虫,你妈留给明礼的退路,就全给了小虞母子俩,但有一条要求,享了沈家的富贵,必须好好养大虫虫,一辈子不得改嫁。”
“爸,你是不是……”
“我没糊涂,别打断我说话,至于明扬,要是你调回京市,第一时间调他去广海军区,任职广粤省第17军236团副团长,必须在78年6月前。”
“配合海岛方面支援前线,必要时踩石上位,三年内定要坐上师长位。”
沈长年才消下去的一头热汗,这会儿已经生出冷汗,老爷子怕是已经猜到长铭身故原因,搞不好也预料到明礼有可能遭遇不测。
按照原定计划,侄儿这两天就应该到了京市,可却失了联系。
要不是出了长铭的事,他早把变故说给老爷子听。
老爷子睁开眼,喘着大气接着说,“明扬的婚事,晚两年考虑,明沁那边你自己拿主意,至于明铃,那丫头难堪重任,总之能用则用,能弃则弃。”
“至于你弟妹,没了长铭在,要敢无故生事端,立马让她回陆家。
还有她手里的陪嫁,原本是你母亲留下的东西,回陆家前,必须均分给明娟、明礼、明扬和明铃。”
“你调回京市后,我会将你媳妇调到京市军区医院,明沁继续任留西昆。
再调魏军长任滇南军区军长接你的位,至于吴家、郭家、陆家、马家、乔家,这些姻亲,能升则升,不能升也要调,你弟弟和你侄儿的牺牲,绝对不能白费。”
“爸,您别再忧心后辈,先保重自己身体要紧。”沈长年害怕听这些话,怕是什么遗言,眼下,家里绝对不能再出一点事。
沈老爷子叹笑一声,将一切都看穿,“长年,不管要熬多久,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只要血脉不断,我们沈家永远不会倒。”
窗外阳光倾泻,光影拖拽成方格,将沈老爷子的满头白发镀上一层银光。
“爸,您该休息了,一会儿我让小李准备您爱吃的炒丝瓜,还有安神补气汤。”
……
另一边城东军属大院。
沈明扬送家里女眷回到家后,自己先上楼洗澡换衣服,等他收拾好下楼,被等着的伯娘郭贞叫住。
“明扬,我跟你一块儿去医院,老爷子那边只有你大伯看着,我怎么都不放心。”
说着提起手里装好的一大包东西,“我在那边还能给老爷子炖些滋补汤。”
陆玉珠这会儿在屋里哭得晕厥过去,沈明娟和王妈忙着照顾她,郭贞心知指望不上妯娌,更瞧不起她的做派。
一家子重担说撂就撂,哭了七天还没收拾好情绪,折腾得老老少少围着她打转。
沈明扬眼角余光瞥见沙发上坐着的虞晚,她已经重新换好衣服,人看着却没什么精神。
他想上前说两句话,又碍于伯娘在场。
“小虞,有什么情况打电话,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可以先找你姐。”
郭贞叮嘱完虞晚,又提上东西对侄儿说,“走吧,这会儿过去还能赶上饭点。”
两人离开后,张姐正好抱着换好衣服的虫虫下楼。
一看到妈妈,小家伙不肯再要张姐抱,格外粘人地扑向虞晚,小嘴不停地喊妈妈。
“妈妈,饿饿。”
“张姐,去看一下文慧嫂,做好了虫虫的饭菜让她送过来。”
虫虫经不得饿,肚子一饿就要黏着人闹腾,小嘴哼哼唧唧个没完,“妈妈,饿饿…”
“妈妈知道你饿,我们先系好围兜,等系好后午饭就送过来了。”
虞晚神色温柔地哄儿子,帮他快速穿好熊猫围兜,这边一穿好,端着托盘的张姐从厨房出来,饭菜香味顿时在空气里弥漫。
文慧嫂做孩子的饭菜很用心,托盘里有一小份丝瓜蒸嫩牛肉,两勺肉末豆腐和几根炒豆角,跟些蒸南瓜、白米饭。
虫虫被抱到小圈椅子上坐,高兴地嗅鼻子,虞晚拿了勺子让他自己吃,小家伙用不好勺子,多数都是伸手抓着吃。
客厅里的温馨场景,让出来端热水盆的沈明娟有些不是滋味。
她走到沙发边,不冷不热道:“小虞,妈刚才哭晕过去,你要不要进去看一下?”
虞晚正拿小叉子喂儿子吃豆角,瞥了眼大姑姐,冷声道:“没看到我在喂孩子吃饭?我不是医生,我看了也不会醒。”
“说的是什么话?有你这样当儿媳的?婆婆昏迷不醒,你倒好,自己先安排吃上饭。”
虞晚不想跟大姑姐吵架,更不想当着孩子面吵,当然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好欺负,“眼睛有问题就去看眼睛,不会说话最好少说话。”
“呵。”沈明娟居高临下地打量虞晚,这个女人,吃她沈家,喝她沈家,明明一穷二白,活得比家里谁都滋润。
“我在自己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吃白食的。”
虫虫吃着豆角,小嘴巴嚼啊嚼,眼睛瞪地圆圆的看着陌生人。
听到她凶妈妈,还说自己吃饭,立马不高兴,丢出勺子打坏人,“走走…”
勺子里有扒拉的饭粒,饭勺丢不远,饭粒溅得挺远,有几粒米饭正好溅到沈明娟的黑皮鞋上。
“啊!”
“小王八犊子,谁让你乱…”
后面丢字还没说出来,沈明娟被虞晚拽住手腕拖到小客厅,“虞晚,你给我撒开手。”
小客厅门关上的一瞬间。
“砰——”
“啪——”
一记响亮耳光甩到沈明娟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让她呆楞原地,怎么都没想到会在家里被打。
还是被一个外人打。
“劝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要再满嘴喷粪,我打你都不挑日子。”
“虞晚!你个贱人!我跟你拼了!”
沈明娟反应过来,根本不受虞晚威胁,伸出双手要和对方撕打。
虞晚动作更快,抽了小几桌下插着的鸡毛掸子,反手抽打过去。
“啪——”
又是一下,重重打到沈明娟胳膊上。
“啊!”
沈明娟痛得惨叫,不服气找东西还手,左瞅右看愣是没找到,还接连挨了七八下鸡毛掸子。
“虞晚,你个贱人!敢打我,我一定……”
“啊!”
一鸡毛掸子抽到沈明娟嘴巴上,这一下打得重,沈明娟的嘴一下肿得老高,说话都没那么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