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奶音叭叭,喊得剥枇杷的张姐手一抖,“虫虫是不是渴了?”
她忙打岔拿篮子里的奶瓶,要给虫虫喂水,免得他见谁都乱喊。
沈明扬嘴角牵起一抹笑,半蹲下膝盖看小侄儿,“虫虫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叭叭…”
奶瓶送到虫虫嘴边,虫虫左右摇脑袋拒绝,笑着张开双手要沈明扬抱。
小家伙的热切和高兴,让没准备抱他的沈明扬伸出手,快要抱起时,却被虞晚用两根鹅毛拦住。
他看着两根轻飘飘的羽毛,视线重落到她耳朵上。
“虫虫身上有烫伤水泡,水泡吸收结痂前,一直都没怎么抱他。”
“他这会儿估计是想要被举高高,明礼在家的时候,没少那样逗他玩。”
在虞晚的解释声中,沈明扬果断收回手,没能被抱起的虫虫,不高兴地嘟嘴,才要哼哼唧唧闹情绪,被张姐喂了奶嘴转移注意力。
奶嘴里装了枇杷肉,不是温开水,尝到甜味的虫虫,立马不闹着要人抱。
沈明扬站起身,看向水池问虞晚,“虫虫被烫伤,我哥知道吗?”
“我暂时没跟他说,想等虫虫恢复好再告诉他,免得他听了分心。”
虞晚心里暗念一句傻儿子,放下鹅毛拿篮子里的叉子叉枇杷果肉吃。
张姐默默剥着枇杷,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叔嫂俩简单说过几句话,再没旁的寒暄台词可演,能在电话里表露出的不屑和虚假关心,到了明媚午后,却要一藏再藏。
“叭叭…”虫虫吃得香甜,舌头舔得作响。
沈明扬站定原地看嫂子和侄儿吃枇杷,看了会觉得没意思,转身抬腿去了住院部二楼。
特殊病房内。
沈老爷子一边针灸膝盖,一边跟方老爷子下棋。
沈明扬进去后,先跟两位长辈打过招呼才放下行李。
不过没等他喝上勤务兵泡的新茶,书房内的电话铃响起,“铃铃铃——”
勤务兵进去接电话,很快又走了出来。
“报告首长,是沈夫人打来的电话。”
沈老爷子头都没转一下,沉声道:“你去接。”
沈明扬进书房接电话,才拿起就听到他妈说,“小虞啊,你刘家舅舅昨天打电话找你有事,也没说清是什么事,让你回个…”
“妈。”
沈明扬开口打断陆玉珠,陆玉珠听到儿子声音,惊喜道:“明扬,你怎么在老爷子那边?什么时候回的京市?怎么不回家?”
“这会儿刚到,组织上安排我到国防军大当一段时间教官。”
两个儿子的前途安排,陆玉珠从来都插不上手,更说不上话,除非是儿子亲口告诉她,否则连打听的途径都没有。
“那你是住学校宿舍,还是回家住?”
“学校宿舍吧,早晚训练方便些。”
陆玉珠心知两个儿子都有主见,也不多管多问,“行吧,要缺什么跟家里打电话,让王妈给你准备,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记得带给小虞。
我单位最近事忙,虫虫那边还要小虞多操心,要是你嫂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哥不在家,你多帮忙照看一二。”
“你爷爷年纪大了,有的事顾不上,有疏忽的地方还得要小辈提醒。”
陆玉珠从中午开始,往老爷子那边打了好几通电话,第一通占线,后面还要拨号码,下面人又送来签字文件。
等忙过那阵儿,再打电话到军区医院,听到是她声音,对方直接挂断。
这还是打的第四通电话。
估计要不是儿子沈明扬回来,老爷子怕还是不会接。
陆玉珠心里清楚老爷子还在气她偏心大女儿,可外嫁的女儿,本来就分不到娘家多少好处。
要再让外人知道,像老爷子寿宴这种日子都没大女儿位置,外面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样捧高踩低。
“叩叩叩——”
电话里响起敲门声,陆玉珠工作事忙,说了声后挂断电话。
沈明扬盯着桌上相框看了近两分钟,脸上没什么表情,并不在乎地走出书房。
“说什么了?”沈老爷子落下一白子问。
“妈关心我两句,让我在京市的日子,没事多来这边陪爷爷。”
沈明扬走到棋盘对面小墩边落座,端起几桌上的清茶吹了吹,喝过两口,瞧见窗外楼下带孩子的虞晚,被什么追着撵。
她一边跑,一边拿报纸乱挥打。
动作十分滑稽可笑。
旁边的张姐更是一提溜,直接把虫虫放进婴儿车,快速盖下蕾丝纱幔遮挡。
下棋的二老注意到外面动静,“去看一下,别让马蜂蛰到人。”
坐在婴儿车里的虫虫,看到妈妈到处跑,开心地笑露三颗小米牙,肉嘟嘟的脸蛋肉都跟着颤,吃过枇杷果肉的嘴巴,还黏糊着一圈汁水。
“哎哟哟,小调皮还笑呢,快把手里枇杷吃完,不然等会还得招飞虫。”
张姐害怕小家伙被蛰一下,守在边上不许他掀纱幔。
至于虞晚,只能是绕着跑来跑去,等勤务兵帮忙打死峰虫才往回走。
“真是丢人现眼。”
她小声念叨一句,瞥见偷笑的勤务兵,更觉丢脸,再没什么好心情晒太阳春游了。
“小没良心,妈妈帮你赶峰虫,你还笑得最开心。”
虫虫笑得眯眼,胖手一个劲儿地拍啊拍。
“就该让你被蛰了脸蛋,肿成小胖猪才好。”
虞晚拿出手帕给儿子揩嘴上汁水,眼中的温柔,并不像话语那么犀利无情。
张姐看好时间提醒,“这会儿快到4点,该喂奶了,等虫虫吃完奶再让他睡一个小时左右。”
……
回到楼上。
虫虫被虞晚抱到特殊病房喂奶,有小家伙在旁边,沈老爷子觉得扎针灸时间过得还挺快。
多看曾孙几眼,等曾孙喝完一瓶奶,针灸医师也把沈老爷子膝盖上的长针全部取出。
“首长,明天我再过来给您亲自扎针,上次配的泡腿药材,用量不变,依旧是两包沸煮后放红炭进去,用汽蒸热的毛巾热敷双膝。”
交待完,等勤务兵记下后,医师又帮着看虫虫肚皮上的烫伤。
虫虫的肚皮和右腿外侧有大片水泡。
中年医师拿针筒抽了一毫升泡液出来,注入医用碗里,然后用另一个针筒抽出小药瓶里的药物调兑。
静置一分钟后,黄色液体变透明,偏油感的烫伤液体也变成了类似自来水的液体。
“热毒全排了出来,今天先抽一半,明天看情况再抽剩下的泡液。”
虫虫肚皮和大腿上的水泡,被抽走一半,再注入对应毫升的药物。
处理好敷上烫伤膏药,再重新裹好纱布。
至于小鸟鸟,医师只揭开纱布检查情况,没做多余处理,“明天起不用再敷药膏,保持卫生干燥即可。”
“噢噢…”
虫虫的眼睛被张姐提着的花毛毯挡住,虞晚也一直哼着小调哄小家伙。
等医师检查完后,张姐拿开花毛毯。
虞晚捏着儿子的胖手轻挥,“虫虫快跟太爷爷说,你要去睡觉了,睡醒后再来太爷爷这边玩。”
沈明扬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喝清茶,心道她挺会借小孩子哄老爷子高兴。
“来,再跟方老爷爷说再见。”
虫虫咿咿哦哦地回应,虞晚捏着他的手朝窗边的沈明扬挥手,“再跟小叔叔说一会儿见。”
“好了,带虫虫去隔壁睡觉,记得留人看护。”
沈老爷子发话后,虞晚提抱起虫虫往外走,张姐拿着毛毯、奶瓶和围兜,也跟着走了出去。
母子俩一离开,屋里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老爷子点了一句沈明扬,“留在这边吃晚饭,饭后跟我说一下你下半年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