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悟睁着那双好看的无辜眼睛眨呀眨。
他‘你’了三次,最后只问出一句,“为什么?”
他明明在跟他好好说话,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卦了?
宋时鹤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不为什么。”
“你站住。”
然而宋时鹤根本不理他,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识悟想追上去,却被双冬拦住。
他好生气哦。
正想开口,双冬比他先出声,“来人……”
识悟吓得立刻往周氏的院子跑。
宋时鹤无奈叹气,“跟看守的人说一声,别拦着他。”
双冬:“是。”
识悟一路躲一路绕,终于来到周氏的院子。
娘,我来了。
他躲在草丛里,做贼似的观望四周。
一只蚊子在他脸上叮了下,识悟抬手就是一掌。
啪。
“谁?!”
识悟赶紧撅着屁股趴在地上。
守卫听到了声音,往草丛走去,只一眼就看见了。
他无语道:“别躲了,都看见了。”
识悟抱着头,(不是说我、不是说我。)
那人又道:“你再不出来,我就打你屁股了。”
屁股?!
识悟猛地一下弹了起来,面对守卫,他尴尬一笑,“我、我刚刚是在找蚊子。”
守卫指了指圆拱门,“您想见夫人,就请吧。”
识悟跨过草丛,再次问道:“我真的可以进去?”
守卫:“请。”
识悟高高兴兴跑进院子,直朝周氏的屋子去。
“娘、娘,我回来了,娘你开开门啊。”
门从里面打开,周氏憔悴的面容在看到识悟时恢复了精神。
“时鹤!”
“娘!”
周氏颤抖着手捧着儿子的脸,这是真的,她的儿子,她的时鹤。
识悟也哭了,“娘,不哭,我回来了。”
周氏看了眼院里的守卫,“你怎么进来的?他们没为难你?”
识悟:“没有,是十五让他们放我进来的。”
周氏将他带进屋,仔细打量着。
“瘦了……我可怜的儿。”
“娘,我没事的,到时候您,怎么会这样?”
周氏吸了吸鼻子,“娘无事,你怎么来的?为何无人告诉我?”
识悟老实回道:“其实我是逃出来的……”
“天呀。”周氏猛地站起,“你怎么可以逃出来?你不能逃出来啊。”
“我太想你们了,我不想再待在那个地方……”
周氏却站在窗外看着那些守卫,“你如今回府,还有谁知道?不行,你不能待这里,快走,快回去,向你祖父认错。”
“娘。”识悟拉着她的手道:“娘,我们一起走吧。”
周氏震惊地看着儿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开,离开这里,离开京城,带上阿姐,去哪里都成。”
周氏摇头,“不、不、不能走,我们不能走。”
识悟着急了,“娘,您看看您现在,还有阿姐,我去看过她了,我好难受……娘,你就跟我走吧。”
周氏推开儿子的手,“走?走去哪里?你告诉我走去哪里?我若走了,宋晋卓会来寻我吗?不、不,他不会,那个女人,他会让那个女人带着儿子进府……我不能走,我绝不能走!绝不!”
识悟见着情绪激动的周氏,仿佛看到了那个疯魔的宋婼儿。
他咽了咽口水,“娘……你还好吧?”
周氏回过神,知自己吓到了他,忙安抚道:“时鹤,娘没事。你听娘的话,现在就去跟你爹认错,然后回山里,只要你乖乖的,令你祖父高兴,你还是会回来。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对付宋时鹤,对付那个夺走你名字的野种。”
识悟怔愣中带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娘你……”
看着周氏眼底的疯,识悟此刻想要逃。
周氏却紧抓着他的手,“你必须照娘的话做,听到没?!”
“不、不要。”识悟想要离开,“我不要回山里,我也不要对付什么人。娘,你和阿姐都被困了,醒醒吧,咱们走吧。”
啪。
周氏抬手就是一耳光。
又一次。
识悟心碎了。
周氏上前拧他的耳朵,“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听话!当初我让你好好读读书,你不听,结果被人夺了身份和名字。现在又逃了出来,还撺掇我和你阿姐离开,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货、白痴!”
“我好不容易进了这侯府,你竟要我走,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白养你了,敢让我去吃苦头,我打死你……”
“娘!”识悟见周氏真的去找家伙什儿,赶紧开门逃走。
“你给我站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我真是后悔生了你!站住——”
守卫赶紧上前,将周氏拉住。
“放开我!我教育我儿子,轮不到你们插手!”
“宋时鹤你个废物!要不是你不思进取,我和你阿姐怎会落得这般田地!我就不该生你!”
识悟抱着头,此刻在他眼里,破口大骂的周氏与疯癫狂怒的宋婼儿重叠。
为什么变成这样?
她们不是最爱他的娘亲吗?不是最疼他的阿姐吗?
周氏被关了回去,房门落了锁。
她依旧没停歇,不断拍打着门叫嚣着。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宋晋卓你不能这么对我!”
“婼儿,我的婼儿……”
“宋时鹤你个废物……”
识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面前就是侯府的大门。
宋时鹤正站在台阶上,身长玉立,与颓萎的识悟形成鲜明的对比。
“要走了吗?”
识悟埋着头,不回答,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宋时鹤道:“父亲就要回来了。”
识悟顿住,他似乎听到了侯府马车的铃声。
宋时鹤命人将门打开,与识悟一同跨出门槛。
“想过去哪里吗?”
识悟还是不语。
宋时鹤:“听母亲的话,回山里跟祖父好好认错。”
识悟双手捏紧,他不想回去。
“或者……”宋时鹤看向远处的马车,“去边关找大姐。”
识悟猛地抬头看着宋时鹤,“你说什么?”
双冬将一袋碎银递给识悟。
宋时鹤:“大姐在丰阳,路途遥远,会有危险;你也可以拿着这笔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识悟看着手里的钱袋……
马车越来越近了。
周氏、宋婼儿的话不断在他脑中盘旋,最后视线盯在渐渐行近的马车。
识悟握紧钱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马车停稳在侯府门口,宋晋卓踩着矮凳下车。
他眸光锐利地看向宋时鹤,“刚刚离开的人是谁?”
宋时鹤:“是识悟。”
宋晋卓看了眼早已混入人群的背影,冷淡地恩了声,“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