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谷探险队这事是横插出来的一笔，属于特殊工作，我下面和你说的才是我们的常规工作。”范宇说着清了清嗓子，“这不临近寒假了吗，为了丰富孩子们的课余生活，帮助他们增长见识，开拓视野，增强文化自信，最近的文博展览特别多，光我们下面直属的几个部门就策划了十来个展览，我们本来的任务是去各地巡查，防止不必要的骚乱，你也知道的，万物有灵，小朋友又是特别有灵气的群体，总要特别保护起来，但如今我和秦叔有别的事要做，小何你就得顶上了。”
    “这……这是细活，你经验丰富，要不还是你去做，秦叔这一摊我给你顶上就是了。”
    “这怎么行？你知道去哪寻那些踪迹？”
    “你告诉我呗。”何姒期待地看着范宇，两眼亮晶晶的。
    “可不是一个地点这么简单的事，人员分配，上传下达，部门间的配合监督，各种颗粒度都得对齐，小何，之前都是文物主动来找你，追寻文物这事你还得学两年，等你正式入编了再做也不迟，”范宇说着又眨了眨眼睛，语带诱惑地说，“而且这次展会很多，内容也丰富，上下五千年，从佛国到人间，没两把刷子真搞不定。这不，关大夫也被拉了壮丁，她和你，小手和小九，你们两一组，气场吻合、性别吻合、宠物吻合，绝配。”
    “不是有阿盖尔公爵吗，他们两一组就行了，我凑什么热闹。”
    “君教授也来，她对特殊文物的应对经验还很有限，但超级有钱，捐了个工位，要不你陪陪她。”
    “君教授也来？”
    “对！”范宇诚恳地点了点头。
    “这不简单，关大夫和阿盖尔一组，君教授和你一组，我就和秦叔……”
    何姒还没畅想完，就听范宇打断道：“何姒啊，是干活，不是公费恋爱。”
    “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配对，何姒的脸腾得一下火烧般红了起来。
    秦鉴依旧一张死人脸，声音里却满是愉悦：“关大夫和阿盖尔一组的时候也没见你反驳，怎么一说到你和君教授，就变成公费恋爱了？”
    “说公事呢，秦叔你怎么也跟着捣乱……”范宇无可奈何转移了话题，“我是这样想的，何姒专业对口，那个什么詹姆斯邦德又有先天优势，唯一的缺憾就是正常业务涉及太少，知识储备不够全面，这次展馆之行，刚好也可以让她开开眼界，就当入职培训了，你说对不对？”
    “倒也是，”秦鉴难得给予范宇认同，点了点头道，“阿姒，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探探那批文物的虚实，你便去让他们开开眼界吧。”
    “就是，”范宇呼应完，突然发现自己的话意被改了，但能和两尊大佛把事情定下来，也算心满意足，不再纠结，只是小声地偷偷吐槽了两句，“护短护到这个份上，真是爹系男友。”
    “你说什么？”话语比脑袋运转得更快，疑问脱口而出后，何姒才觉得心里一根弦因为那四个字而绷了起来。
    范宇自然不知道何姒内心所想，挥挥手道：“随口一说。”
    “爹系男友？”
    “怎么还不依不饶了？”范宇有些不满，可转头看到何姒脸色不对，立刻警惕起来，“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我刚刚……”何姒刚想说话，脑中却一阵刺痛，她本能地闭上眼睛，幻境中的场面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我知你惧世人言语，你护大了我，可我却并不是你的孩子，我凭什么不能爱你，我此生从未叫过你一声父亲啊。
    不对，何姒摇了摇头，企图将这突如其来的幻象从脑海中甩出去，可她却惊讶的发现，这话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她不再是旁观者，而真正成了幻境中那个女人。如之前所见那般，她怀中也正搂着一个人，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个人逐渐消散的呼吸。怎么回事，何姒强迫自己低下头去，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宋兆轩，躺在她怀中的人赫然是秦鉴，初见时那个满脸苍老的秦鉴。
    “何姒，怎么了？”范宇再度提高了嗓门，将何姒从混乱中唤回。
    “我……”
    何姒还没找回自己的语言，冰冷的手已经被人握住，她飘忽的视线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却见秦鉴朝她摇了摇头：“走吧，不早了。”
    “是啊，不早了，”何姒不知秦鉴为何要瞒着范宇，却也听话地对这个话题保持了沉默，“那就兵分两路吧，我去那里找关大夫。”
    范宇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秦鉴，目光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到底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说道：“小林在镜廊等你。”
    何姒闻言，点点头，没有言语，背身挥了挥手算作再见，就消失在镜面之中。
    “真潇洒啊，女中豪杰，”范宇对着一往无前的背影咂了咂舌，重新转向秦鉴道，“秦叔，刚刚脱离组织的那半日，没发生什么我应该知道，但你们没告诉我的事吧？”
    “有。”
    “什么？”范宇立刻警惕起来。
    “我和阿姒告白了。”
    “这这这……”
    “除此之外没有了。”不等范宇这完，秦鉴面无表情地说道，“走吧，你说的地方在哪？”
    “敦煌，莫高窟444窟。”
    “吉川小一郎留下题记的那个窟？”
    “不愧是秦叔，什么都知道。”
    范宇连忙拍马屁，秦鉴却不吃这一套，追问道：“444窟不是应该被探遍了吗，怎么突然有了新发现？”
    “敦煌有价值的文物早年大量流失，如今，研究院的专家们想要研究我们自己的文化，还得从外国博物馆买对应的微缩胶卷回来研究，这事秦叔知道吧？”
    秦鉴轻微地点了点头，不过他不知道这件事与444号洞窟或者大谷探险队有什么关系，等着范宇继续说下去。
    “说起来也是巧合，这微缩胶卷平常都是在放大机前使用的，可偏有一位老师用完后不经意间将胶卷放进了口袋里，又带着这个胶卷走到了444号窟，于是洞窟里就传来了日本人说话的声音。”
    “不是巧合，是万物有灵。”秦鉴闻言，态度缓和了许多。
    “同意，不过那地方用不上镜廊，邓主任给我们定了个招待所，我们先去那里落脚。”
    “带路吧。”秦鉴言毕，一拂并不存在的长袖，走入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