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荻替林惜收了个老徒弟,年纪比他爹林一白还大,这可把林惜弄得哭笑不得。但这个栾一平却很认真,他给师傅磕头也是有板有眼的。林惜拿他没办法,栾一平本事不高,就是脸皮特别厚。
“师傅,您老往后有什么差遣,弟子无有不从。”
“栾一平,我可没答应收你做徒弟啊。再说了,我也不能收你这么大的徒弟啊。况且,你比我爹的年纪还大了,我怎么教你啊?”
“师傅,你这话可不对了,俗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师傅你多大的本事啊,一出世就刀削金光寺,然后又大闹泸州府,恩逼泸州刺史开仓放粮。您老要是不当我师傅,谁还配当我师傅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
“行了,别但是了,这么多钱财还得分给村民了。人家栾一平年纪虽大,心却不错。他跟牛头山的这些贼可不一样,他从未干过缺德的事。现在牛头山也没有了,你让他一个人去哪儿啊?”
林惜还想说些什么,赵一荻把脸一沉,跳上马背她走了。林惜见事已至此,也只好作罢了。
“行了,走吧。”
“多谢师傅。”
三个人带着十几匹马,天亮之前就回到了罗家集。至于分财务的事情,赵一荻最拿手了。她在栾一平的协助下,把附近经常被土匪欺负的老百姓都找来,根据他们受害的程度给补贴,也就半天的功夫,这些财务都处理完毕了。
老百姓受了大实惠了,林惜不但帮他们除去了土匪窝,还解决了大家的燃眉之急,又给各村留下了马匹。这一下,老百姓可把林惜当成真阎罗供奉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林惜师徒三人骑着马继续南下。有了牲口自然就方便得多了,他们很快就到了江州府。到了城里,三人先找了一家叫“庆丰楼”的客栈住了下来。
“大爷,楼上请。”
“伙计,有雅座吗?”
“有有有,咱们庆丰楼可是江州府最有名的酒楼了,那能没有雅座呢?”
“那行,来一桌酒席,菜你随便上,酒一定要最好的老酒。”
“好嘞,上好酒席一桌,三十年老窖一坛。”
三人坐在浔阳江边的庆丰楼上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沿街的湖景。自从收了栾一平之后,林惜就觉得乐趣也多了。栾一平这小子别的不行,说混打岔样样都来,把赵一荻逗得笑开了花。
“师叔啊,不是我跟你吹啊,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特别准,我一看你就不是普通人。我师傅那么高的本事,也只是个侠客,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人中龙凤。”
“一平啊,你师傅要是有你这么好的眼力劲,他也就不用当什么侠客了,要什么没有啊。”
“师叔,这你就不知道了,当侠客可比做官舒坦的多,俗话说当官不自在。我师傅那瞧得上做官了,你就是给他个皇帝老子做,他也……”
“哎,一平,你这话可就过了啊。”
“是是是,我胡说八道。”
三个人在一起吃饭,赵一荻和栾一平有说有笑的,林惜一个人闷头喝着酒,心思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这浔阳江景他也没在意。
今天,庆丰楼的生意也异常的火爆,在这儿吃饭的人都坐满了。这来来往往的人形形色色的,有腰缠万贯的商贾,也有身份尊贵的官家老爷,还有来去匆匆的市井小贩。
“伙计,来壶好茶。”
“哎,一壶好茶。”
“伙计,红烧鲫鱼。”
“来了,红烧鲫鱼。”
“一壶老酒。”
“来了,一壶老酒。”
起初,林惜他们也没在意旁人在谈论什么,可他们后来的谈话,不仅引起了林惜的好奇心,还引起了他的重视。
“我跟你说啊,可了不得了,昨晚上,城东的钱百万家出了大事了。”
“钱百万家能出什么大事啊?”
“就是啊。”
“哎哟喂,我说两位,你们没听说吗,钱百万有个闺女,长得那个水灵啊。可是呢,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人惦记上了。昨晚上他们家来了一个采花贼,这家伙真不是东西,先把钱百万的闺女玷污了,之后又把人给杀了,那真叫一个惨啊。”
“嗨,老吴啊,你不知道,这已经是第九个。”
“什么?第九个了。”
“是啊,干这事的就叫一支梅的人。我还听说他每次作案之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支梅花。”
“这家伙太可气了。”
“可不是嘛,偏偏官府的人就是抓不住他,还折了好几位捕快。”
“嗨,这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啊。”
听到这些事林惜恨得牙根直痒痒,他是个火爆子脾气。一巴掌下去,把一个八仙桌拍得粉碎,也把庆丰楼上一屋子吃饭的人都给吓懵了。
“哎呀,我的妈呀。”
“你,过来。”
“我嘛?”
“是的。”
吃饭的小胖子见林惜叫他过去,又见地上那么多的碎木屑,更让人害怕的是林惜长着一双杀人的眼睛。顿时,小胖子堆在那里了,他不知道林惜要拿他怎么样,他更不敢不去,只得唯唯诺诺的来到林惜的跟前。
“大……大……大侠,你找我啊?”
“我问你,你刚才说的那个叫什么一枝梅的长什么样?他住在那?怎么可以找到他?”
“大……大……大侠,你这可就为难我了,我……这么厉害的人,我哪能见得到啊?”
“他长什么样你总知道吗?”
“大侠,我真不知道,这家伙都是晚上出来作案,而且是飞檐走壁的,我一个小买卖人,哪见得他呀。”
“滚。”
“哎。”
小胖子如释重负的走了,他后背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林惜很郁闷,可他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这个一枝梅,栾一平却很有经验。他一辈子都在跟贼打交道,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啊。
“师傅,您老也别生气,这事就交给我好了,我一定给你打探出一枝梅的下落来。”
“嗯,如此最好。去吧,找到一枝梅速报我知。”
“是,师傅。”
林惜和赵一荻怎么吃饭,暂且不提。还说这个栾一平,他从庆丰楼出来,一路漫无目的瞎晃着,一直溜达到了天花宫。
天花宫又称娘娘庙,里面供奉的是送子娘娘。所谓的送子娘娘其实就是五代时后蜀国主孟旭的妃子花蕊夫人,当年后蜀灭亡,花蕊夫人进了大宋皇宫,可她的内心却一直思念着自己的孩子,后来,民间就供奉了她。
在天花宫的旁边有一座小桥,据说是三国东吴周瑜所修,目的就是方便小乔来欣赏湖景。后来,小乔每天在这座桥上梳妆,这又成了一道景点,从小桥上可以直通天花宫。
栾一平到天花宫的时候,这里满是前来求子的少妇信女,都来祈求送子娘娘给自己送一个大胖小子。栾一平知道,一般采花贼作案都会寻找一些美貌的女子作为作案的对象,而天花宫就是最好的地方。
在天花宫逛了大半天,栾一平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他有些灰心。又转了一大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正准备离开。从外面走进一位长相出众,衣着华贵的妇人,那妇人也不过二十出头,柳叶眉,樱桃嘴,一蹙一笑都是那么的迷人。
“哎呀,这不是高夫人吗?什么风把您刮到我这里来了,真是稀客呀。”
“慧心法师,你太客气了,我还不是求你来了。”
“高夫人,你家老爷可是咱们江州府的首户,你还能有事求我呀?”
“法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嫁到高家已经五六年了,到现在也没有给老高家添个一儿半女的,我就想……”
“对对对,夫人,您来这就太对了,来,向娘娘许个愿,明年保证您生个大胖小子。”
高夫人来到送子娘娘的面前,十分虔诚的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完了,高夫人又把信香插到了香炉里,这才起身离开。
栾一平就守在天花宫大殿的角落,他一直都在观察这位高夫人。高夫人上完香就上了一顶绿尼大轿走了,栾一平见她走了,也跟了上去。
高夫人的大轿过了小桥,沿大街往前走了,他们走得很快,穿街过巷很快就到了高府。这老高家不愧为江州府的首户,偌大一座府邸相当的阔气,红墙高瓦,大门口还有一对一人多高的石狮子,武威雄壮。
“这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啊。”
栾一平有些失望,想离开,心里又有些不甘。于是,栾一平又围着高府转了一圈,来到后墙的时候,他发现在老高家的墙壁上有一个记号。栾一平是江湖中人,一看就知道有些门道。
“哟呵,有门啊。”
栾一平暗暗记下了这个事,转身就回到了庆丰楼。到了店房一问,师傅和师叔就在后院歇息,栾一平直接去了林惜的房间,推门进来,见林惜正盘腿坐在床上运气了。
自从遇到了韩雪儿之后,赵一荻就不跟他住一块了。一方面是因为男女有别,虽然林惜还不知道赵一荻是女儿身,但赵一荻毕竟是要脸面的人。另一方面,赵一荻还在生林惜的气了。
“师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枝梅那小子有消息了。”
“好,我这就去宰了他。”
一听找到了采花贼,林惜当即跳下床就想要走,被栾一平一把给拉住了。
“师傅,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了,虽然有消息了,可人还没找到了。”
“什么?”
林惜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他把眼珠子一瞪,吓得栾一平躲一边去了。栾一平最怕林惜了,尤其他亲眼看见过林惜是怎么宰活人的,那才叫一个狠字。
“师傅,是这样的,一枝梅我是没遇着,可我看到他作案的记号了。咱们只要等到天黑,我敢打赌,这小子一定会出现的。”
“好吧,就信你这一回。”
林惜有些失望,重新坐到床上,闭目运气。栾一平见师傅在练功,也不敢再打扰,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黑之后,栾一平就带着林惜和赵一荻去了老高家的后胡同。到了这里之后,他们先在四下里寻摸了半天,见没有什么动静,就找地方猫了起来。他们在这里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人们都进入了梦乡了,也没见有什么人来。
“一平,你是不是搞错了,根本就不是一枝梅留的记号。”
“错不了的,师叔,我们江湖人作案,都有讲究的。”
“讲究,我看你就是糊弄我和你师傅。”
“怎么可能,你就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糊弄您二位啊。”
“行了,别说话,来了。”
林惜的话音刚落,就见从黑暗处闪出两条身影。没等栾一平看明白了,这两条人影一飘身就上了墙,随后就消失在老高家的大院子里。
“不是说采花贼就一个人吗?怎么来了俩?”
“这……我也弄不清楚啊。”
真见到了采花贼,赵一荻可来气了,她毕竟是女人,最恨的就是伤风败俗的事情了。林惜可没有闲功夫跟他们在这里掰扯不清,他抓住栾一平的脖领子就上了房。就凭栾一平那两下子,要想上房简直痴人说梦话。赵一荻可就不同了,她本事不大,轻功却是一流。
“怎么一晃就没影了呢?”
三人进到院子里,却怎么也找不到采花贼的影子,他们正纳闷的时候,就见东厢房里忽的亮起了灯。
“好小子,跑这儿来了。”
林惜往前走了几步,人就到了屋檐下。他先把耳朵贴在门槛上,隐隐约约的见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于是,林惜再用食指从嘴里粘了点口水,轻轻抠破了窗户纸往里面一瞧。
果然,房间里站着两个人,一黑一白一丑一俊,黑的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钢刀,白的却拿着扇子,一看就是绿林人。再看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人身材肥胖,肚子大的如同怀了孕的孕妇一般。往床上一瞧,床上还坐着一个美妇,可不就是白天在天花宫求子的那位高夫人吗。
“不许哭,再哭我就宰了他。”
“别别别,大爷,你要什么都可以,求你别伤我性命。”
“好说,好说。”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廋高的汉子,那人穿一身黑色紧身衣,前胸还绣着一枝梅花。看到这里,林惜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一支梅。
“好小子,你在这儿等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