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巴斯说完，众人当场炸锅。
    “范巴斯先生...您确定是在以上帝的名义发誓？？”
    “我劝您谨慎，上帝不容亵渎。”
    “没错，您说的太扯淡了。”
    “omg，听听范巴斯先生说的什么，童话吗？”
    费尔南闻言，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着急质疑，而是紧皱眉头，死死盯着惶恐不安的范巴斯，看他的模样，似乎真的是在说一件自己听起来就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像在撒谎。
    可是...什么样的机械能够不用人力驱动就可以运行，而且还是重型机械....这太胡扯了。
    “范巴斯先生，您确定您哥哥没看错吗？会不会有其他牲畜在使劲，比如马、驴、或是猩猩猴子之类的类人生物？”
    “抱歉诸位，你们不相信我说的，我能理解，但是我的哥哥绝对没有看错也不会胡说，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希望有机会大家能亲自去一趟津门，看看真实的情况。”范巴斯苦笑一声，摆了摆手道。
    见范巴斯说的这么真诚，其他人也不好再质疑或者反驳什么，毕竟范巴斯能把自己得来的消息无偿说出来已经很好了。
    费尔南退回到队伍后面后，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想着刚才范巴斯商人说的事情。
    费尔南的助手艾德加此时小声对费尔南说道：“先生，我知道您觉得范巴斯先生说的很离谱，但我相信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您还记得我是从剑桥大学毕业的吗？我曾经在一位年轻的英吉利教授门下学习数学和物理，我对其中的一个分支学科...力学特别感兴趣，而像刚才范巴斯先生说的重型机械，极有可能是大乾设计并制造的省力机器，只是动力来源不太清楚，但...一定有其可行性。”
    艾德加的话，让费尔南更加费解，他疑惑的看向艾德加，见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知识的光芒，也不好驳斥他。
    “也许吧，我亲爱的艾德加。”费尔南苦笑道。
    “葡萄牙使团！”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呼喊声。
    费尔南惊讶的抬头望去，只见刚才的卫兵统领在喊他。
    费尔南连忙跑过去，意外得知了他们被允许进入总督府。
    “我家大人有请，你们先进去吧。”卫兵统领朝费尔南挥了挥手道。
    “好的，非常感谢您，先生。”费尔南朝着卫兵微微鞠躬，然后带着使团成员进入两广总督府，身后排队的范巴斯等人虽然心中不平衡，但考虑到人家是使团，插个队什么的也还算正常，如果是其他商人插队，那就绝对不能容许了。
    费尔南进入到总督府后，首先被府邸内大乾传统的花园庭院，小桥流水所打动，他默默感慨道：“这才是真正贵族般的享受啊...”与之相对比的国内贵族....只知道用衣冠华贵，或者雕梁画栋的建筑外表来彰显高贵，大乾这种含蓄的贵气，明显更高级。
    其实费尔南不知道，他实则已经被大乾国力强大所感染了，如果这是一个屡战屡败、外强中干的庞然大国，费尔南一定会暗暗讽刺大乾贵族的品味华而不实，然后吹嘘国内贵族实实在在的品味。
    “几位先生，这边请。”总督府内引导他们穿梭在庭院内的侍从也颇为礼貌。
    费尔南不由自主又降低了些身份，无形之中他已经被大乾的高贵吓到了。
    费尔南一行人左穿右走，一步一景，终于是来到了会客的厅堂。
    待他们进入到偌大的厅堂之后，入眼便是几位高坐上位的大乾官员，其中一人年约四十五，面色儒雅，一副老儒生模样，另一个坐于侧主座，身穿劲衣常服，一看就是一位在战场上驰骋许久的将军，年纪不是特别大，应该不到四十，还有一名青年，估算不出年龄，或许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也是冷峻凶悍的角色，绝对在战场上杀敌无数。
    费尔南走南闯北，这点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立刻朝着那位老儒生，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作揖礼。
    “想必您就是两广总督大人，在下葡萄牙来使费尔南，受马六甲总督之托，特来广州抗议，请总督大人看在我们两国贸易百年的份上，释放不法侵占贵国领土之人，我国会亲自审判他们重罪，并向贵国赔偿必要的损失。”费尔南郑重道。
    厅堂内，许久没有回声，费尔南微微抬起头，看见了高座上的三人。
    两广总督郭伦站起来，轻笑道：“费尔南是吧？我大乾还没有来得及向你们葡萄牙问罪，你们反倒千里迢迢先跑来向我们抗议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郭伦的话，显然在费尔南的意料之中，他不慌不忙解释道：“大人可能误会了，这些人可不是我们官方的舰队，他们做了什么，与我们官方无关，我这次来抗议只因他们是我国国民，我们有义务前来带走他们，并向贵国做出赔偿。”
    “与你们官方无关？不知道费尔南先生知不知道在我们国家，讲究君父之理，一国之主即为君父，代表整个国家，他的国民即为子民，既为子，子不教父之过，你们官方怎会没有关系？”
    “这....”费尔南一时语塞，他还真知道大乾的这个理念。
    “总督大人，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只好承认这件事情跟我们官方有关系，您需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我们葡萄牙官方不会坐视不管，国民犯事，我们照样赔付。”费尔南这招以退为进，看似将事情扯向葡萄牙官方，实则彻底将葡萄牙总督和侵略事件撇清关系。
    郭伦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怎么会不知其中陷阱，倘若他直接点头要赔偿了，反而会让葡萄牙人将侵略的事实甩锅给那伙商人舰队。
    郭伦实际已经从严刑拷打和陛下那得知了葡萄牙总督就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
    郭伦随即甩出实证来：“费尔南先生说的好轻巧，一句被迫承认就想把事情撇干净？你可知广州十三行的徐家和你们葡萄牙商队都说了什么，这些都是口供！你们总督先生难道还想抵赖吗？”
    高座上的那位青年突然站了起来，递给他们一份口供，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位葡萄牙犯人和大乾犯人说的话，其中就有徐家和葡萄牙商队以及舰队的头目。
    费尔南看后，心中也是颇为惊讶，他知道这些人可能会出卖总督先生，但是没想到会出卖的如此彻底，大乾人究竟使用了哪些手段....太能撬话了吧？？
    费尔南强装镇定，同时露出一抹震惊之色，表明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然后他将口供递给艾德加，艾德加表演的也相当出色，他们并没有露出什么把柄。
    “针对此事，我们葡萄牙官方的确一无所知，如果这是贵国严刑拷打出的口供的话，我想...它没有存在的必要。”费尔南恢复面无表情道。
    郭伦冷冷一笑：“行，我明白贵国的态度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战场上相见吧，送客。”
    郭伦的狠绝让费尔南顿感意外，随着侍从过来请他们出去，费尔南慌了，如果就这样出去的话，那他们这次岂不是白来了？
    “总督大人，您不能因为我国的私人舰队做出的违法行为，就对我们葡萄牙宣战，这是违反国际公约的。”
    “好了费尔南先生，既然你们这么没诚意，那我们也没必要谈下去了，不是吗？”郭伦冷笑道。
    “可是...您就这么相信您手下严刑拷打出的口供吗？”
    “抱歉，我相信。”郭伦冷声道。
    “您....”费尔南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什么压住了一样，喘不上气。
    郭伦再次下逐客令，并直接告知葡萄牙使团，从今日起两国正式处于交战状态。
    郭伦让侍卫先把他们送回驿站休息，宣战书不日就会送到他们的住处，请他们带回去给马六甲总督。
    至于郭伦为什么要走这么一个流程，完全是李牧的要求。
    李牧的考虑很实际，仗要打，殖民地要占，但是名声不能坏。
    未来是以大航海为基础的全球商业时代，如果一个国家师出无名，会严重影响国家在国际上的信誉，也就会影响海外投资和资本流入，李牧不会干自毁长城的事情，大乾古代打仗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更何况是十六七世纪，这个时候往后信誉更加重要。
    葡萄牙使团被强制送离，其他使团成员会感觉大乾很无理且憋屈，但费尔南和艾德加却明白，大乾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占理，的确是总督先生暗中联合大乾商人非法侵占大乾土地，此事就是闹到欧洲最神圣的教廷去，也是大乾人有理。
    费尔南其实很无奈，他本就不愿意接手这个风险极大的谈判，要不是欠总督先生人情，绝不会参与，现在输了也在情理之中，主要是犯人都在大乾那扣押着，无论他怎么舌战群儒都没用。
    “艾德加，派人坐船先回马六甲告知总督先生一声吧，让总督先生提早做好准备。”
    “好。”艾德加也无奈道。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向导给他们找的住所。
    第二天，宣战书便送到了费尔南的手中，看着宣战书，和广州城一夜之间贴满大街的两国宣战海报，费尔南感觉自己这次来的不仅多余，而且还给大乾人创造了一番口实，他们来了之后，大乾就可以对外宣布两国正常宣战了，大乾并非无故开战。
    费尔南站在二楼窗口，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这次来他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从范巴斯这些商人口中得知了大乾津门乃至大乾京师的消息，看来....是时候北上一趟了，他现在非常好奇大乾的京津之地究竟有了哪些不为人知的变化，这可都是向全世界传播的最好谈资。
    两广总督府，会客厅内，郭伦三人再次聚在了一起。
    郭伦笑着开口道：“多谢李将军的协助，不然我们不可能与陛下取得如此畅通的联系。”
    “行了老郭，文绉绉的，咱们也算共事了好一阵了，别这么客气，再说...都是陛下研制的东西，关我什么事。”李由喝了一口茶，笑呵呵道。
    郭伦哈哈一乐，转而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真的要与葡萄牙开战吗？将军..何日南下？？”
    “不急，陛下还没叫我等上场呢，估计又是郑大人率领我大乾海军前去征伐。”
    “郑大人年纪轻轻...没想到屡获殊荣，李将军也可喜可贺啊。”
    “我可喜可贺什么？”李由哈哈一笑道。
    “李将军谦虚了，谁人不知郑大人曾经是您的手下，又是经由您推举给陛下的，郑大人的功劳就是您的功劳啊。”
    “行了行了，老郭，说实话，我就讨厌你们这些官场老油子说的话，成功现在就靠他自己，功劳也是他的，跟老子没关系，不要再说，再说我生气了。”
    “好好好，是本官多嘴了。”郭伦呵呵呵的笑道。
    “对了老郭，我听少杰说，你们总督府最近在研究什么外商贸易法案，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是我们研究的，是上次郑将军递给我们的电报里...陛下命人发来的，说是用来规范贸易，特别是征收商税，以后...外商没有免税的特权了，且我们本地不再承担海外商税...也就是关税的收支，全部由朝廷派人统一管理。”
    “原来如此...看来朝廷的确开始重视海外贸易了，好事啊....早该如此了。”李由摸了摸不长的胡须道，他作为浙闽一带的人，深知海洋的作用极大。
    “报！大人，据眼线暗查，葡萄牙使团于刚才往港口方向去了，应该是要离港返回马六甲。”
    “好，让他们走便是。”郭伦点头道。
    “大人，不用将他们拿下吗？”
    “不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