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啊，这凌波府乔家，曾祖乔老实世代捕鱼为生，这是越捕越穷，一间草屋，一条破船，穷得叮当响，三十好几了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
    雨天，无事可做的人们聚集在惠闲茶馆里，阔气的来上一壶陈年茶，一碟子毛豆，花生米，听着大堂里说书先生的故事，懒懒散散，乐乐呵呵，一天也就过去了。
    说书先生一抹胡子，眼里带着戏谑，听众全都哈哈大笑。
    “这日天气原本不好，乌云卷着海浪，砸在礁石上，再行当的老手也不敢出海。乔老实也不想，但是官府的老爷来了三次催税了，再交不上，就要把他吃饭的家伙——这条祖上流传下来的破船，拖走啦！要我说，拖走了也不值什么钱。乔老实不愿意，咬着牙，拜过了妈祖，撑着船到底是下海了。风推着他朝浪里面卷，破船犹如一片苇叶在海面随波逐流。最后，一个惊天雷，乔老实的船，破啦，乔老实也掉进海里。”
    茶馆里靠近西边窗户最角落的位置里，坐着一个十五六来岁的少年。头发扎在脑后束成一条辫子，几缕发丝垂在颊边，雪肤花貌，桃花眼扑闪间尽是灵动。听到说书先生的故事，嘴角透着一丝轻蔑的笑，抬起左手给自己续了半杯茶，这动作间，衣袖滑落，露出了左手手腕的天珠空间印记。
    这便是再次穿越重生的李三月了。
    茶水入口，苦涩难喝，异常敏感的味觉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乔老实死了吗？”有听书的人问。
    “当然没有死，他如果死了，那这个故事就跟千万个普通人的生活没有区别，不值得小老儿今天一讲。他不单没死，还得了一番大造化嘞！”说书先生将扇子在手里一敲，接着讲道。
    “这乔老实再次醒来时，躺在不知名的沙滩上，礁石背后，还有个貌美的小娘子探出身子怯怯地望着他嘞！”
    “乔老实忙问小娘子是谁，是不是救了他。小娘子点点头。乔老实再问别的，小娘子又不肯说话了。原来这小娘子是个哑巴！乔老实想到自己还没有娶亲，这小娘子又孤身一人在这荒岛，岂不是老天爷都在撮合他们？动起了心思，也知道慢慢图谋。在他的花言巧语下，小娘子被哄的从礁石后面爬了出来。乔老实吓了一大跳，你猜怎么着？这小娘子竟然是一个人鱼！”
    “上半身是个男人，下半身长着灰色的鱼尾巴。脸倒是跟我们人类一样，还极其漂亮。那手也是十根手指，指与指之间，连着一层青蛙一样的薄膜。牙齿也较我们人类锋利。”
    “乔老实在孤岛上，天长日久的和人鱼生活，人鱼捕鱼给他吃，他也建了个小窝，日子勉强也能过下去。”
    “直到一年后，远远看见有条大船路过孤岛，乔老实终究是个人类，还是想回去自己的世界。他和人鱼告别，人鱼流了两滴泪送给他，当真是泣泪成珠！乔老实揣着人鱼为自己流的珍珠泪，上了船走了。”
    “回到现实世界一看，他的屋子早都塌了，船也没了，甚至身上的衣服都还是船上的好心人给的。乔老实思考再三，最终还是将两颗珍珠卖了，换了五十两银子，买了房，买了地，打算安安稳稳过日子。”
    “凌波府的县太爷夫人，得到了这两颗珍珠，喜爱非常，打成耳环终日佩戴，竟然越发年轻，容光焕发，都说是这两颗珍珠的功效。层层查找，最终县太爷找到了乔老实。叫他再交出珍珠，否则就要杀了他。乔老实被逼无法，租了一条船，循着记忆，再次来到荒岛，找到了那条人鱼。他原本只是想求人鱼多流几次泪，给他珍珠回去交差，谁知道人鱼一露面就被跟踪而来的衙役捕捉到了。经过一番奋战，人鱼被打的半死，最终被关进水缸里，运回了县衙。”
    “可惜啊可惜，人鱼自来到县太爷家后，怎么逼他都不肯流泪。县夫人就提议抓来乔老实，当面凌虐，逼人鱼流泪。乔老实就这样被一棍棍打死在人鱼面前。人鱼果然落泪了，珠子滚满了地板，县太爷和县夫人高兴的爬在地上捡。乔老实却死了。人鱼悲惨哀鸣，现场所有人都七窍流血而亡，人鱼也消失了。后来再有人出海试图寻找人鱼都未果，从此凌波府，再没有人见过人鱼。”
    “啪啪啪”
    现场一阵掌声，有人送来打赏给说书先生。有人还在讨论这个故事。
    “要我说，乔老实就不该离开荒岛，人鱼对他情深义重，在荒岛过日子不挺好吗？”
    “那不对，荒岛再好，也没有同类，他和一条不会说话的鱼，有什么交流的？再待下去，他也成哑巴了。吃喝穿住，到底不方便。以后老了，病了，都找不到人。”
    “这人鱼的眼泪化成的珠子，真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这是跟着家里人出来玩的女听众在问了。
    “不一定，但最后这些人不是都被人鱼杀死了吗？也不知道这条人鱼去了哪里”
    “古籍里说，吃了人鱼肉能得三百年寿命！”
    “真的假的？始皇帝这么厉害，当年怎么不找人鱼来吃？”
    “哈哈哈，那我可不知道。”
    众说纷纭，议论纷纷，人们对未曾见过的生物都充满了高度好奇和猜测——包括这次穿越前的李三月自己。
    李三月听完了故事，朝桌面放了五枚铜钱，拿起一旁的油纸伞，穿过人群，走向门口。
    茶馆外面雨纷纷，雾气弥漫，已然分不清五米开外的景象。
    李三月撑开手上的油纸伞，一脚踏进雨水里，缓缓走远了。
    茶馆内，偶然抬起头看见了李三月的人，此时不约而同的想着，如果故事里的人鱼是真的，也比不过刚刚那个小少年这般国色天香，芳华灼灼。
    李三月将伞面略微掀开一点，雨水便争先恐后的钻到他皮肤上，片刻后像是被吸收一般消失不见。
    李三月喜欢这样的难得的雨天，空气潮湿，呼吸顺畅，还可以出来小心走动一番。
    脚步轻快间，李三月越走越远，直到来到一处荒废了的宅子里，推开门侧身而入。
    宅子后院有一水井，井口直径约有一米，布满了厚重的青苔。
    雨水纷纷扬扬，李三月探头看向井底，将油纸伞收进空间里，一个翻转，头朝下，跳进了水井里。
    只见一抹银色的鱼尾灵动的钻入水里，拍起的水花甚至砸出了井外。